大哥的疯犬
紧接着,便是手揣裤兜,自内里走出,满脸淡然的少年。
骆清溪。
虽然变化不小,但是秦徐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与此同时,显然,骆清溪也望见秦徐了,他漂亮的浅色眸子凝视着秦徐的脸,整整五秒,直到他面前的隽秀男人回身,冲里屋喊:“骆先生,我没有恶意的!我跟清溪是真心相爱的呀!”
紧接着,一个插着花的花瓶自里屋如子弹般飞了出来,哗啦一声,砸到了墙上,水与玻璃渣子顷刻间溅满地面,还好秦徐躲得快,才没被飞溅而来的玻璃渣子伤到脚。
“要点脸吧你!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跟一个十六岁的小孩谈什么恋爱!”此时秦徐已经确信,此刻在里屋暴怒的中年男子应当就是传说中那位在都城只手遮天的骆明远。
老实说,秦徐被骆明远的这番发言惊得不轻,寻求确认一般,他看向骆清溪,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骆清溪瞥了他一眼,后略微转过身,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背靠墙,好整以暇地盯着室内,好像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与自己全然无关的闹剧。
“……我现在也才二十一,叔叔,我希望你不要……”
内里的男人冷笑一声,“我老实告诉你,你被他骗了!上一个跟他回家的人,也是这幅要死要活的架势,你信不信他明天就能甩了你?”
那男子似乎是被吓到了,他看向骆清溪,眼里是求证的目光。
“父亲,有客人到了。”看也没看那男子一眼,骆清溪对骆明远说。
脚步声渐近,戴着眼镜的骆明远自内里走出,看见站在门口的一行人,脸上显露出一丝尴尬,随即对秦徐他们说:“让你们见笑了,先进来吧。”
跨过满地的水与玻璃渣,跟骆清溪擦肩而过的时候,秦徐听见骆清溪对那男子说:“你先回去吧。”
“我明天来找你?”那男子声音有些颤抖,语气中竟带着些哭腔。
并不直接回他的话,骆清溪只说:“我会联系你。”
张管家离去,保姆默不作声地扫着地上的瓷片,秦徐坐在秦穆身边,觉得有点尴尬。
骆明远要骆清溪吃完饭后跪在大厅外,跪到明天早上。
秦穆忙说:“叔叔,一晚上也太久了,清溪还在长身体。”
秦徐默不作声地捧起茶杯,他倒觉得没啥,因为他知道骆清溪肯定不会乖乖跪在地上认罚的,颇有几分恶趣味地,他倒想自告奋勇当监督,这样他就可以顺道问问骆清溪为何这一年都不理会他了。
骆明远不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当下摆手,便说:“他再三这样,不罚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骆清溪倒是没有任何反抗,跟秦徐一样,双手捧着茶杯,他慢慢喝着内里的茶水,淡金色的眸子凝视着水里的波纹,仿佛周遭的一切全然与他无关。
这顿饭吃得还算不错,秦徐看出,骆明远是那种只有在自己儿子面前才会展露出真性情的人,面对他与秦穆,他更像是一个合格的长辈。
同时他也看出骆清溪好像很讨厌骆明远。
通过骆明远的描述,他知道骆清溪在回到骆家的这段时间里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短短一年的时间,他谈了五次恋爱,其中两次别人跑到骆家一哭二闹三上吊,一次自残,还有一次说是要带着骆清溪私奔。
于秦徐而言,这实在是有些过于颠覆了。
在他心目中,骆清溪永远是那个只会嘴里嚷嚷着决斗然后如同小牛一般奔过来要顶他的那个小矮子,而骆明远口中的那位,像是与此毫不相干。
酒足饭饱,骆明远让骆清溪带他们去内层的房间看看,那是骆家为秦家兄弟二人安排好的住处。
推着秦穆的轮椅,秦徐跟在骆清溪身后,时不时地,秦穆会跟骆清溪搭话,骆清溪虽会回答,可言简意赅,听起来好像并无交谈的欲望。
秦徐蹙眉,却并未多说什么,等他把秦穆送到住处,关上门,才回头凝视等在一旁的骆清溪。
“怎么?小矮子,”他斜了斜嘴角,“个子长了,见识长了,也不打算认人了对吧?”
骆清溪站在原地,顿了约摸三秒,才面无表情地回:“教训的话,还是免了吧,不要叫我矮子……”他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很快我就比你高了。”
第三章 骆家
他说得没错,暗暗比较着自己与眼前人的身高,秦徐内心算是承认了。
这小子长得倒是挺快。
不过,令人不爽倒是一如既往,“破小子,你在牛什么?”秦徐拧眉,他不明白眼下骆清溪的眼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嘲讽究竟是为何,但令他恼火却是毋庸置疑的。
“秦徐。”被骆清溪叫了名字,秦徐很不习惯,因为以往骆清溪总是喜欢用“喂”来代称他。
“喂,你刚刚出门怎么不带我?”
“喂!不许乱进我房间!”
“喂,刚刚秦穆哥哥给了我两个果冻,我不给你一个,你不会打我吧?”
没错,骆清溪往往会乖乖叫秦穆“哥哥”,却单单只叫他“喂”。
“以前我是很崇拜你,”此刻,已经不再是豆丁的骆清溪站在秦徐面前,看向秦徐的眼神已不再如当初那般闪闪发光,“但到了这个地方,我发现你也不过如此。”
他那轻慢中带着挑衅的眼神令秦徐攥紧了拳头。
“我早就不是你的小弟了,”说着,骆清溪转过身,“你也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我。”
那种眼神?望着骆清溪的背影,老实说,秦徐并不知道骆清溪指的是哪种眼神。
照常理而言,若是有人敢这样对秦徐说话,顾不得什么面子,秦徐早就一拳照着人面门就抡过去了。
但此刻,他陷入了沉思。
他觉得骆清溪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像现在这样性情大变。
或许他该跟那小子谈谈心?
入夜,一般情况下在这种时候秦穆不会想着外出,毕竟人生地不熟,又坐着轮椅,行动不便。
别看他那样,可是贼要面子呢,都说了推他出门不算麻烦事,却还是坚持要在房间里看书,歪了歪嘴角,秦徐迈着大步在骆家的后花园悠闲地晃悠着。
初到新地界,秦徐是按捺不住的,他就跟巡视领地的雄狮一般,决定先熟悉这处宅院的结构。
后花园大概每天都会有人来打理,秦徐捡起掉在地上的一根开着花的枝丫,抬眸看着这樱粉色花树,它掩映着悬挂于天边的月亮。
这地方真美,秦徐想。
生活在这里,心情不会变得更愉悦吗?对于骆清溪的性情大变,秦徐愈发想不通了,他捻着枝丫上的花瓣,踱步往正厅走去。
这么晚了,他本以为正厅不会有人在。
可端端正正跪在房间中央的又是谁?
那一刻,秦徐差点笑出声。
冷冷地,骆清溪盯过来,迎着这样的视线,秦徐坐在了距他最近的沙发一角,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对眼前人说:“哟,真乖乖来领罚啊?还以为你是个有铮铮铁骨的硬汉,咋的,刚放完狠话,就跪在我面前了?”
骆清溪此刻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并不回答秦徐的话,他死盯着秦徐手中带花瓣的枝丫,说:“别折我家的树。”
折?折个屁!一句话就能解释的事情,秦徐并不打算费口舌,那枝丫不短,从他这个位置戳到骆清溪的肩膀,刚刚好。
“咋的?你家树金贵?不能折?”看着骆清溪气红的眼眶,秦徐心中陡然生出大仇得报的快意,他恶意地将骆清溪的肩膀往后戳,不小的力道,树枝末端传来的,是少年肩部皮肤的韧性,“哎,跪稳了,别倒下去。”斜起一边的唇角,不嫌事大,秦徐接着火上浇油。
骆清溪一言不发地纵身扑来,猎豹一般的速度令人猝不及防。
秦徐不是没料到他会来这茬,本就支起身子做好了准备,可他没想到如今的骆清溪力气竟这样大,直接生生将他按在了沙发上,青筋暴起的拳头砸下来,要不是秦徐闪得快,估计明天得顶着个乌眼眶去学校里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