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血质和抑郁质
万万没想到,可能是因为魏丞禹的桥缠了太多胶带,看上去又丑又滑,也可能是因为魏丞禹说“上轻的”,大家都怕站上去桥就裂开了,那就很没有面子。总之,一时间没有人愿意第一个站上去。
我听见女生堆里传来李丹的声音,非常响亮:“妈的不去,万一塌了太没面子了!”
我去,原来李丹在和女生玩的时候这么活泼。
我又环顾了一下,再看了看自己,走到桥下,仰头问魏丞禹:“我行不行?”
他立刻伸出手,表情带着找到同伙的隐秘兴奋:“来来来,我保护你!”
我如履薄冰,既怕桥塌了,又怕站不稳掉下来,但咬咬牙还是站上去了,毕竟再好面子,也想支持一下魏丞禹。万幸桥只是因为摩擦发出了声音,暂时没有出现明显的下陷,摇晃也不是很厉害。
有了第一个人站上来,后面的就不能再耽搁,因此有两个胆大的女生也站了上来。
我站在魏丞禹这一端,为了防止我摔下去,魏丞禹让我双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我们因此离得很近,这还是我头一回把魏丞禹长什么样看那么清楚。
我眼中的一切像放缓的老电影,我看见了他很不明显的双眼皮,额前的碎发,还有明亮有笑意的眼睛。
我看到他的眼神越过了我,而后又缩回来,对我小声说:“我靠!居然能站那么多人,我自己都没想到。”
“要弯了要弯了——”当然,说的是桥。下面的人惊呼之下,桥摇晃起来。我虽为男儿身,但非常胆小,因此下意识用惊恐的眼光看了眼魏丞禹。
魏丞禹非常顺利接收到了这个信号,但理解错误。我的意思是,能下去了没啊?没问题我就下去了。魏丞禹大概以为我不敢下去,站在木墩上屈了屈膝,把我一整个直直抱了起来,再从桥墩上跳了下去,把我放回地上。
他的手臂很有力。腾空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很轻盈。
我听见了旁边女生非常暧昧的欢呼声。
最后黄金大桥居然莫名其妙拿了第二名,因为算上两个站在桥墩处的,一共是六个人——最后几秒,说“妈的不去”的李丹也见缝插针站了上来。
“莫名其妙”是魏丞禹的原话,并不是我对他有偏见。
第一名就是那个王栋去刺探情报的班级,他们的桥牢固地匪夷所思,以至于最后是桥上站不下人了,而不是桥弯了站不了人。
魏丞禹对这个成绩非常满意,在看陆河手机里拍的照片,还叫陆河发给他。
我站在旁边,心脏还因为吊桥跳得很快,眼前浮现刚刚看见的神采飞扬的魏丞禹。
……原来魏丞禹长得那么帅啊,也不是很凶,非常有朝气。
我心中又浮现奇怪的感觉,每次都让我感到莫名的焦躁,想要抓耳挠腮。
但这一次有个念头伴随着一闪而过——要是能被魏丞禹多抱几次就好了。新年那样的抱,海盗船上那样的抱,纸桥上那样的抱,我都喜欢。
我心下一凛,犹如接受当头一棒。这是触犯了大忌,绝不能、绝不该出现这种想法。
我的眼睛胡乱瞟,下意识追随着魏丞禹,就看到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刘亦菲面前,两个人正在讨论什么。刘亦菲长得好漂亮,现在魏丞禹在我眼中也足够帅气了,站一起正是金童玉女,相谈甚欢。
我心中某些卑劣不可言说的欲望,立刻像被一把弯刀利索剐去。躁动也被一盆冰水浇熄,重获得内心的平静。
我看着他们,说服自己,只是因为从小很喜欢抱人——五岁前,我喜欢抱妈妈,要把脸贴在她的小腹那里。尤其是去上幼儿园的早晨,我总要泪眼婆娑抱着妈妈不肯放手,最后像汉堡肉离开面包,我被老师拉走,妈妈急匆匆掉头去上班。
五岁以后,因为我不分场合的想要抱,妈妈觉得不妥,警告了我几回,我装聋作哑没有理,她就甩了我一巴掌,那确实很疼。接下来就没有人抱过我、我也再没有抱过谁。
我分析,我恐怕因此落下了病根,谁抱我两下,就得寸进尺,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以后还需多加注意,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第16章 亲爱的岑筱筱同学
天渐渐热起来,同时也意味着期末考试在逼近。这个学期过得不太轻松,因为有几门课要会考。我害怕自己的理化会不合格,只能硬着头皮学,但上课又经常不知不觉睡着,再被魏丞禹摇醒或者拍醒或者捏着脸捏醒。
陆河又在期中考试后,强调了几次分文理的重要性,要我们一定重视,考虑清楚。
期中我总排名八十,又进步了一小点。主要是文科发挥不错,据说语文是年级第三,陆河大概因此觉得我眉清目秀的,经常喊我帮她搬作业。
有一次,陆河喊我拿大家的默写本,在办公室问我想好选文科还是理科了没有,我说文科。她说料到了,又说再次分班的话,有一个文科班会她来带。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没有意外,她就是我三年的高中班主任了。
我对此没有意见,还有一点高兴。陆河人挺好的,虽然学业上会有点小要求,但是私底下很关心我们,还一天到晚给我们拍照片。
我只是在想我的朋友,魏丞禹。
我偷看了他的期中成绩单,文科两百名开外,理科一百名开外,综合下来一百八十七名。但排他后面的大部分都是出国班的人了,如果去掉那些学生,魏丞禹基本就是年级倒数了。
相对而言,魏丞禹的理科好一些,虽然不太明显。
我虽然不情愿,也不得不接受现实。毕竟这种结果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我也没有到能够因此改选理科的程度,按照陆河的说法,“这是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不过我也说不上来前程到底意味着什么,因为我已经很有钱了啊。最后只得宽慰自己也许和魏丞禹不是一个班了也挺好的,防止我出现一些不该有的想法。虽然思想不犯罪,但也足以让我煎熬。
我还记得新年放烟火的时候,魏丞禹说什么大鱼高二要转过来。我只是没有说话,但都听见也记下了。我推测他们三个人以前可能是铁三角的关系,如今能够重新合体也是喜事一桩。
会考结束以后,我们就填写了分班意愿书。
文科,理科,没有更多的选项。但如果有辍学,实际上我会考虑。
我在文科后打了一个勾,魏丞禹坐在我旁边,凑过来看了看我的意愿书:“你确定选文科?”
我点点头说“嗯”。魏丞禹“哦——”了一声,调子拖得很长,然后没了声音。我以为没下文了,要把志愿书交上去,听见他说:“……那要不我也选文科算了。”
是也想和我一个班的意思吗?我产生如此荒唐的想法,隐隐很高兴,但借用陆河的话诚恳地对他说:“不能拿前途当儿戏。”
“我当然是开玩笑的。”魏丞禹飞快地说。
我便打消了念头,像被泼冷水。干嘛老是开玩笑,我还会当真。
他手指点了点我的志愿书:“交么?帮你一起交了。”
我把我的纸递给他,看到魏丞禹把两张纸叠在一起交给了陆河,突然鼻子一酸,有了什么都盖棺定论、尘埃落定的感觉。但这种微小的苍茫却是无法用言语细说的。
分班结果在暑假正式开始前贴在了每个班的公告栏。出国班完成了高一一年的学业,将于高二前往国外继续高中学业。剩下的学生被分成了五个班,两个文科,三个理科。
我在陆河带的那个班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又在叫刘育华的老师的班里,看到了魏丞禹的名字。出人意料,王栋不和魏丞禹一个班,而且不止王栋,是我们班只有成绩最好的李丹和魏丞禹一个班。
我在思考这个分班的依据是什么,听见王栋说:“诶,魏丞禹,刘亦菲叫什么啊,是不是这个?和你一个班。”
我顺着他按在表上的手指看过去,看到“王雪滨”三个字。
刘亦菲的名字也和她的人一样美丽,我感叹。不像我,居然单名“筱”,难以想象七老八十岁大家喊我筱筱的场景,不过大概也活不到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