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血质和抑郁质
Lino:“[OK]我拉个群,明天开个线上会议方便吗?”
捷费-马总:“谢谢,辛苦。”
我对Lucy说:“好消息,捷费导演定了,用肖顺之。”
她也不意外:“他们不用几个大导演,肯定是嫌贵,妈的那姓徐的报价直接比去年翻了个倍。肖顺之刚开始拍车,但不怎么缺导演经验,肯定会选他。”
“嗯,坏消息,明天要开会。”我说,“就用team吧,我组织一下,也不要来公司了。”
Lucy应下,从纸袋里拿了块蛋糕出来吃,坐在电脑前的两个人正在友善交流。小路抽了口电子烟:“看看其他不是变焦过来的镜头。”
江林操作了几下,说:“一共就30秒,感觉都有点来不及。”
“不行。”路导深吸一口气,“每个拍广告的导演心中都有一颗当王家卫的心。”他掷地有声,“必须把那个鱼缸的镜头放进去!”
一个小时以后,他们把剪好的第一版成品发给我,我再转发给客户。
趁等反馈的这段时间,小路跑到沙发这里来,反坐在椅子上问:“晚上去不去喝酒?跨年夜啊今天。”
没等我开口,他先说:“诶诶诶,你上次说‘下次一定’的!”
我:“去,去。”偶尔也需要一点酒精。
“我不去啊。”Lucy说,“有人陪我跨年的。”
“啊?”小路又抽了口烟,“谈对象了?樊佳乐?”樊佳乐是曾经追求过Lucy的摄影师,长得像一匹马。
江林也把椅子转过来参与竞猜:“我猜和朋友。”
那我也:“Jack。”
“NONONO,”Lucy慢悠悠摆了摆手,“我和前一任复合了,刚重新在一起没几天,今天一起去跨年。”
“哎呀呀呀。”小路起哄,“破镜重圆嘛——”
“两年没怎么联系,感觉比以前聪明了点,没那么傻逼了。诶你那个烟弹什么味道的,闻起来甜滋滋的。”Lucy抓过小路手里的电子烟端详,小路回答是绿豆冰沙,话题岔到了别处,我也跟着笑。然后客户发来了反馈,说:“感觉有点太紧凑,看不出原来想表达的故事。”于是笑容从大家的脸上亡佚了,各自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干活。
晚上八点多,完成了第一个故事的剪辑,因为投放平台的时长只有30秒,无论怎么剪都有一些紧凑,最后小路额外亲自剪了一个五分多钟的导演版给客户。
“下班下班,走走走,我载大家——”Lucy先走,江林也有女朋友来接,然后小路载着我出发去酒吧,“我新发现的一个酒吧,氛围不错。”
他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叫人:“樊佳乐,你肯定没什么事吧,出来喝酒……”一连打了三四通,忽然道,“妈的摁错了。”然而正好红灯转绿,他只得先出发,此时电话已经被接通了。
我看了眼支架上夹着的手机,显示的名字是“郁霖”。
“喂,路老师。”对面声音很年轻,毕恭毕敬,十分乖顺,“晚上好。”
“晚上好。”小路回答,“不好意思,打错电话了,想叫人出来喝酒……”
“喝酒吗?我也可以。”对面立刻说,“在哪里?我马上到。”
“你……?”小路无情地嗤笑,“你成年没?你就喝酒?”
“大学生,二十了。”对面说,“我从来没有去过酒吧,来见见世面也好。”
“噢,那你来吧。”小路随意应下,把酒吧名报给他,郁霖说:“老师等会见。”把电话挂了。
“路老师。”我调侃他。
“哎,这就那个拍COMMO的小模特啊,那天拍完加的联系方式。”小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无语地笑了,“他不会以为是个导演都很牛逼吧,我可没什么资源可以给他。”
我回答:“可能他就是欣赏你的才华。”
等我们到的时候,樊佳乐和陈育已经坐下了,还剩老白和郁霖没有来。因为是跨年夜,酒吧里十分热闹,这个点已经几乎满座。
陈育把菜单推过来:“点点点,还有谁?白东勉肯定来的吧。”
“嗯,除了他还有一个小年轻,过来一起玩玩。”小路熟练地接过来,“Lino喝什么?你先点。”
郁霖比老白先到,穿了件长羽绒服,戴了条围巾。上次拍摄时没有怎么注意他的模样,只记得人很高,今天一细看,确实很有明星相,他刚坐下,隔壁卡座就有人来要联系方式了。
郁霖很有礼貌地拒绝,然后和大家打招呼,气质有些格格不入,其余人都是老油子,他像三好学生误闯酒吧。
“你……”小路犹豫地打量了他两眼,“小同志,你要不就别喝酒了,喝点度数低的或者喝点饮料吧……”郁霖立刻说好。
酒上来,背景音是驻唱低沉的歌声,众人各说各的,陈育说自家刚上小学的儿子,天天晚上写作业要墨迹到十点。“我和我老婆两个人只能拿左手帮他一起写!”过了会老白到了,坐下来就说自己的基金昨天一天跌了一万,樊佳乐连喊:“晦气晦气。”让他赶紧闭嘴。
“哎呀,新年新气象——”老白说,“希望来年红红火火。”
酒过三巡,小路坐在我旁边,喝了两口问:“新的一年……你没啥展望吗?”
“展望?”我想了想,“希望家里人健健康康吧。”
“哈,就这样?不谈个恋爱?”他哈哈笑,过来勾住我的脖子,“一直没问过你,但我感觉得出来。你也是gay吧?”
我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他说:“从两年前认识你你就一直单身,你的空窗期也太久了吧?还是一直都没谈过?”
“谈过。”我看了他一眼,“分手了而已。”
“啊?……嗝。”小路也是酒量非常差的类型,“分了忘不掉?”
“一直想忘掉,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摩挲着玻璃杯的外壁,朝他尴尬地笑笑,“最近一直有东西提醒我想起来他。”
“那去找他复合啊。”他理所当然道,“和那个谁,Lucy一样。”
“太久了。”我说。
“太久?”小路有些大舌头了,“一两年的话都还好吧。”
他说完这句,忽然离我远了很多,好像郁霖叫他。小路和他说了两句话再转回来。
“八年。”我看着他的眼睛回答,“不是一两年,是八年。”
“靠……这么久……”小路顿时被唬住了,酒都似乎醒了几分,“……怪,怪不得,总感觉你有点看不透。”他歪着头,用手指点了点我,“那个词叫什么……疏离感。哦,当然,我不是说你人冷冰冰的,你人很好,和你相处挺舒服的。”
他思索道:“就是感觉我没什么机会吧。是不是这样?”
听明白他什么意思后,我把酒杯举起来和他的碰了碰:“路导,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喧嚣声中,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我拿出来看,是马总给我发了消息,讨论今天刚发给他的报价。本人已经改了四遍的报价。
电脑包正好就在脚下,我叹口气把笔电取出打开,寻找报价表的文件,其余几人看到纷纷摇头:“尼玛,都这个点了还工作,到底是谁在剥削你啊Lino——”但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有个类似主持人的男生站上了舞台,介绍酒吧今天为了庆祝跨年推出的活动。
“你喜欢的什么样啊?”趁这时,小路在我耳边问,“能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我概括不出来,干脆把手机上和马总的聊天界面朝他晃了晃,开玩笑道,“反正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