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唐远的肩膀颓然垮了下来,瞬间气焰全无,眼泪无助地冲出眼眶,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他不懂这人为什么要折磨他,非要看他这个样子才甘心。
他讷讷地问桑青时:“我到底和你有什么仇,你要这么欺负人。你不是知道吗?我不工作哪有钱付学费,哪有钱生活?哪有办法留住我姐姐的房子,等小叶子长大了我要怎么和他交代?”
他哽咽,随后泣不成声。
桑青时眯起眼,“我说过的,房子的事我可以帮你。我可以借钱给你把银行的贷款清掉。是你说你自己能解决,你解决的方式就是出去卖?”
“我没有!” 唐远彻底崩溃了,他顾不得会不会被人听见,哭叫着大喊:“我没有出去卖!是你自己的思想龌龊,是你把别人想得太肮脏,是你有神经病,是你无凭无据血口喷人!”
身后传来短而急促的拍门声,有护士在走廊听见刺耳的喧哗,不满地过来喝止:“你们喊什么喊?这里是医院,有问题就出去解决,不要在这打扰别的病人休息。”
桑青时朝护士点头致歉。
他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唐远无力地蹲坐在地上,靠着墙躲在病床侧面,把脸埋进膝盖里无声地哭。太丢人了,人活着好累,太累了。他只想维持住现在的生活,怎么这样难?
是他太贪心吗?难道他的人生连一点点希望和念想都不配有吗?
他都已经很努力了却还要被人侮辱,轻视。
那就让他从这世上消失吧。
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第11章
陈瑞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被桑青时仗势欺凌饱受摧残的唐远,那个罪魁祸首不在,大概欺负完人就走了。
是桑青时委托他来的。陈瑞推了推金丝边眼镜,心情复杂,名为 “良心” 的胸口某处略略有些不适。
唐远听到有人来,抬眼一看是他,立刻全身肌肉绷起,满眼戒备地站起来,“你来干什么?”
他来助纣为虐的。
陈瑞在心里暗叫一声 “造孽”,当下便决定要换一种方式解决今天的事,或许也能殊途同归。他压下身为一个名律的专业气势,扯出一抹善意的笑,关心地问:“你身体好点没?”
“不劳你惦记。” 唐远知道他是受谁指使来的,此刻就像一只被逼急了的兔子,尖牙对着所有意图伤害自己的人。
陈瑞早料到这趟得受这冷眼,也没在意,摸了摸鼻子致歉道:“我昨天告诉桑青时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看你喝太多了怕你出事,算我多嘴了。”
今早桑青时电话里问他 “从事特殊职业” 够不够满足被撤销探视儿童的条件时,他就知道自己这是好心办了错事。
活用证据巧辞能辩是他的专长,而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是名利场上桑青时的一贯作风。像唐远这种一没背景二没钱的小男生,甚至没有家人可以帮一把,根本只能任桑青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地摆布。
唐远怒视他一眼,遂又垂下眸子,不说信了还是没信。
桑青时要他以律师的身份来威慑唐远,逼唐远就范把夜场的工作辞了。好在桑青时也没有太过丧心病狂,只是想吓唬他,没打算来真的。
唐远不知内情,胡乱抹了两把眼泪,吸着鼻子问陈瑞:“我是不是真的会被撤销探视权?”
陈瑞哎了声,“是有这个可能。”
这件事从民法的角度讲,若能成功取证,儿童的监护人是有极大胜算的。毕竟唐远只是桑叶的舅舅,不属于直系亲属。说严重点,要是桑青时以安全隐患为由向法院请求儿童保护令,禁止唐远在桑叶生活范围的一定距离内出现都是行得通的,只要用对手段。
陈瑞并没有撒谎。
“但这其实不算最坏的情况。” 陈瑞牙一咬心一横,将私人情绪暂时抛到一旁,“如果桑青时有心不让你见外甥,只要把孩子藏起来就行了,换一个城市,或者干脆送出国到桑老爷子那去,以你的情况你也没办法。”
唐远没接话,可脸色白得像纸,比方才更难看了。
“你不如就听桑青时的把那破工作辞了,本来也不适合你。” 陈瑞直指症结,而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薄薄的文件。要不是看在这份东西,他说什么也不能帮桑青时干这缺德事。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桑青时早叫我准备过一份借款协议,我今天正好带来了。” 他迎着唐远诧异的目光,摊开那几张纸,用签字笔将债权人,债务人,涉及金额和桑青时本人的签字指给唐远看。
确认唐远看完,陈瑞又将协议往后翻一页,细致的解释:“这后面还有一些附加内容,大致就是说这笔钱你只能用于还你姐姐留下那间房子的贷款,不能另作他用。等你毕业工作后按月还款,每月还你薪水的百分之三十,直到还清,利息就按银行活期储蓄的来。还有,如果你任何时候卖掉了这套房子,就必须一次性还清这笔借款。但房子的增值部分归你所有,桑先生只需要拿回本金和利息。”
唐远没想到,这是一份无论怎么看都全然对自己有利的借款协议,基本可以算是资助了,足以帮他度过现有的难关。
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况且他和桑青时除了小叶子这层关系,根本非亲非故,连交情都谈不上。
唐远不愿意接受,将协议推回去,“我不用他借我钱。”
陈瑞早有准备,甩出桑青时事先给他的说辞:“这钱不是桑青时借给你的,而是桑家借给桑南的。只不过现在桑南不在了,你在替他还房贷,才落到你头上来。”
“所以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你姐夫本来就是桑家的人,虽然他身份……” 死者为大,陈瑞话说到一半又收回去,“只要桑老爷子还在一天,这点钱还是可以替他小儿子出的。桑南年轻,没什么资产,给他小孩儿呢就留下这么一套房子,你说要是因为你硬逞强,最后因为供不起让银行收回去了,以后怎么跟孩子解释?”
唐远听到这,眼神里透出一丝游移,显然已经被绕进去了。
陈瑞趁热打铁,把协议往他手里一塞,循循诱导:“桑家是什么财力,抖几根毛下来都够你过冬的了,不用跟他们客气。”
唐远还在犹豫,拿起协议翻了翻,一共只有三页纸,写的东西陈瑞都已经告诉他了。
眼看着邻门一脚,陈瑞适时端出小桑叶,苦口婆心压低了声音劝:“桑青时那人不好惹,别跟他对着干,就当为了你那小外甥。”
唐远皱眉,焦燥地挠了挠后脑勺,拿起笔三两下把字签了。
陈瑞整理好公文包,临走时脚步几次停顿,最后还是回头对唐远说:“他这人作事就是这种风格,看着挺绝的,但其实对你不坏。”
在他眼里,桑青时绝不是那种会跟谁交浅言深的人,却硬要管这种狗拿耗子的闲事,一定是对唐远动了恻隐之心,只是用错了方式。
唐远独自消化了好一会儿陈瑞的话。
他的确搞不清桑青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起先他强横地抢走小叶子的抚养权,昨晚是不分青红皂白羞辱了自己一番,今早又威胁自己辞掉工作,大概是个不在意别人感受也没有同理心的人。
可这种人怎么还会因为天晚叮嘱自己留宿他家,因为自己住院留下来陪夜,知道自己营养不良还特地买了早餐,甚至毫无所图地借他钱。
桑青时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成了之后好些天唐远每晚翻来覆去苦思冥想也想不通的大问题。
没有了巨额房贷的压力,唐远的生活一下便从深渊回到了地平面。白天上课,下午打工,晚上接一两个小时的家教,若还有闲暇就去打点按日结钱的工,像是穿公仔服发传单,在电影院门口卖玫瑰花之类的。虽然经济上依旧捉襟见肘,至少有了足够的睡眠和学习时间。
每个周六是固定要去看小叶子的日子,今天正好赶上元旦,打工的餐厅休业一天,唐远难得有了一整天空闲。他特地早起烤了一盘饼干,用透明的小袋子包装好,封口拿丝带扎了蝴蝶结,收进背包里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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