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尚宇撑着下巴等她调酒，她这次还是以熟练的动作制作着鸡尾酒。不能喝得太醉，尚宇拿到第二杯后改成小口小口地喝，再问了一次调酒师时间，离9点还差半小时。

　　「我在这干什么呢。」

　　尚宇突然感到羞愧，他还是个学习为本的大学生啊，却坐在酒吧里喝着看着都没有100ml却要万元的鸡尾酒。陌生的衣服，陌生的场所，陌生的行动。怎么会为了性欲而做到这个地步，尚宇边想边喝渐渐忘了刚刚的决定再次喝完了一杯。

　　这次也能感受到酒劲沿着脖子涌上来，同时愤怒和不安随之平息，这酒就像镇定剂，让尚宇那惴惴不安的情绪稍事平复。他放松了下来，开始转过椅子左右观望。

　　大块头的，干瘦的，衣服花里胡哨的，穿着素净的，上了年纪的，还有年轻人，酒吧里的客人形形色色。尚宇的视线停留在了年轻的男人们之间。

　　已经相当露骨并认真地观察了一番，看得上眼的人却一个也没有。不是太壮就是太瘦，要不就是太油腻，要不就是手不好看，要不就是声音难听，要不就是走路难看，要不就是笑起来太丑，要不就是表情太僵，要不就是看起来像个白痴，要不就是看着太狡猾。尚宇太容易看到这些路人的缺点。

　　「想想对张宰英的初印象，也不怎么样嘛。」

　　就是那时候，迟到了40分钟还理直气壮的流氓，当时他过于小心地不想见到宰英，因此也想不起来那时候他的样子，现在尚宇有些难受了。可能是因为喝了酒吧，眼里似乎有泪在打转，愤怒调节障碍，情感起伏，情绪不安，遇见了宰英之后尚宇产生了太多奇怪的症状。

　　尚宇又点了一杯，这时左边有个声音响起来。

　　“给我一杯和这个人一样的。”

　　转过头看过去，有个男人正隔着两个椅子看着自己。

　　「没主见的人。」

　　尚宇嘀咕着等酒上来，调酒师刚把酒端上来，他便立刻喝了几口。热烈的酒滚下喉咙，眼睛也随之迷迷糊糊地闭上。有些难以维持坐姿，他便舒服地趴到吧台上，就这样上身懒洋洋地趴着，双腿挂在椅子上晃晃悠悠，久违的如此惬意的时刻。有人在他身边放下了一个酒杯，里面是飘着一颗橄榄的透明的酒。

　　“居然在这里碰到了口味一样的人，高兴啊。”

　　不远处的男人坐到了尚宇身边，尚宇趴着没动回答道。

　　“不是口味一样，而是这里其他的都不怎么样才喝这种的。”

　　“不是说酒的口味。”

　　“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在找男人嘛。”

　　他弯腰在尚宇耳边说道，尚宇不悦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你在这坐着只看男人啊。”

　　“不要多管闲事，你跟他们又没关系。”

　　“为什么没关系？我也是男人啊。”

　　「是哦。」

　　尚宇被这意外的盲点点醒，开始仔细打量对方。染成浅色的短发，穿的是休闲风，眼睛圆溜溜的但目测性格不好惹，个子很高，耳垂上有圆形的耳环，脖子上也有纹身，这两点算是加分项，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一点宰英的感觉。

　　“不怎么样，现在别搭讪了。”

　　他低下头再次趴下，听到身边响起了他的冷笑声。男人安静地待了一会儿，看调酒师往左边走远了才拖过椅子贴近尚宇。

　　“呀，你好有魅力。”

　　“不要胡说八道。”

　　“多大了？二十三？四？”

　　这家伙听不懂人话啊。尚宇下决心不理他，眼角余光却瞟到他正欲把手伸到自己脸上。

　　“别动手动脚，我警告过你。”

　　然而对方并没把这句警告听进去，尚宇现在忍无可忍，在那男人的手碰到自己脸前的一瞬间抓住了他的手腕并将其往后翻折，男人想推开尚宇，但手腕却被更用力翻折，他缩起身子停止了反抗。

　　“让你别动手动脚了。”

　　“啊，啊啊，啊！等等！”

　　“我要告你性骚扰。”

　　“啊，我错了，我错了，放手！”

　　刚放开他的手腕，男人接连“西八，西八”地骂着。尚宇为了处理紧急事项而打开了手机。

　　屏幕亮起来，看到上面显示的21:41，尚宇睁大了眼睛，怎么就到了这个时候。喝酒喝着都忘了时间，一下子就过了9点。解锁后发现未接电话36通和6条未读短信。尚宇惊慌失措地打开消息。

　　——宰英 SB：【睡了？哪不舒服吗？】20:42

　　——宰英 SB：【在门口给我开门】20:44

　　——宰英 SB：【kk 秋尚宇小朋友干嘛要去烟石洞？】21:02

　　——宰英 SB：【为啥 a 不接电话】21:03

　　——宰英 SB：【尚宇 u 呀】21:06

　　——宰英 SB：【到底在哪】21:30

　　没想让他担心来着。只是为了消解紧张而喝了点酒，室内也没有钟可以看，手机电池没电，所有的这些借口让尚宇没法顾及到宰英。当然，以前他并不想顾及宰英的心情也是事实。他就像扎进手臂里的刺一样，让尚宇痛苦不堪。

　　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突然宰英打电话来。心脏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呼吸急促了起来。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可以通过这个电子产品听到他粗重的呼吸。

　　——你在干嘛？

　　太久没听到他的嗓音，尚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问你在干嘛呢，嗯？

　　想念了四天的声音正在斥责自己，尚宇混乱了起来，思念很快化作了烦闷，尚宇瞪着眼睛开口。

　　“我又做了什么让你发火？”

　　——你为什么去那边？

　　“哥你不是销声匿迹了么？联系你你也不回。”

　　——所以呢，穿我给你买的衣服去找别人了？

　　宰英的话里字字都是愤怒，毫不留情地问道。尚宇并没有回答，如果否认的话就是在说谎。万一刚刚对那个搭讪的男人他看得上，可能就要了联系方式。

　　——不回答我？

　　“哥你给不了我确定的将来，为了转换心情才来的。”

　　这才想起来之前背过的句子，宰英听到后“呵”了一声。接下来的沉默如同铁块般冰冷沉重。

　　——我对你太好了吧？

　　“……”

　　——你他妈把我当白痴吗。

　　“别对我讲脏话。你不知道别人就不要乱说好吗？”

　　——告诉我你在哪，见面再说。

　　明是这几天那么想听到的嗓音，随着通话时间的延长，却越来越烦闷。内心从来未有过想见他的心情和不想见他的心情起了激烈的冲突，把他编入日常生活中，尚宇得到的应该是快乐，而不是伤心和痛苦啊。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讨厌我了吗？”

　　——说你在哪。

　　“不行，你先回答我。”

　　——你真想我骂你？

　　宰英顿了顿又快速说。

　　——我现在很不冷静，别再惹毛我，马上告诉我你在哪。

　　宥娜说过宰英100%会来找他，但没说过他会如此满身火气。贼喊捉贼，愤怒调节障碍，明明是他自己先犯错还有理，什么解释都不给，这让尚宇很反感。

　　“好好说话也是有界限的，你那样随意地缠着我想过我的感受吗？我自己本来脑袋都要炸了。”

　　咬牙切齿地对他说出狠话。张宰英，《Veggie Venturer》，炮友，留学，以及最近一波接一波的承受不住的试炼。尚宇倾尽全力试着呼吸，却好像马上就要沉溺水中。并没有做错什么，却抑郁不已。

　　“生气，玩消失，骂人，品行恶劣的家伙。”

　　——呀……秋尚宇。

　　“反正马上要走了，疯狗，西八。”

　　——你在哪！要我问几次！

　　“别喊了！“

　　太生气想挂电话，这时却发现电池刚好没电屏幕变黑。尚宇绝望地把手机扔到桌子上，远远望见调酒师正走过来，便又问他要了一杯。这次是第几杯了呢，自己在算术方面从未失手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脑袋晕晕乎乎，看正在调酒的招待也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