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义错误
尚宇咬着牙狠狠地骂完后,一时间他们周围只有喘息声。接着他忽地跌坐在地上,靠着栏杆仰望黑色的星空,一会儿又低下头喃喃自语。
“和哥差不多的人,要上哪去找?到底存不存在啊?”
“……”
“又要去撩人了吧,反正都会有女朋友的。”
宰英叹了口气。内心一度吵吵嚷嚷的攻击性和愤怒无处安放,不舍与埋怨的交叠也是深切心意里的一个环节,重新回到了主干道的热烈情感让宰英有些招架不住。明明一滴酒也没有喝,状态却像是喝醉般恍惚,他走到尚宇身边弯下腰来。
“不要。”
刚想抱住他的肩膀,尚宇却朝着他的肚子乱踢。宰英抓住他的脚踝想让他冷静,却遭到尚宇更加激烈的反抗,硬是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说不要了,讨厌你。”
宰英叹了口气,在他稍远的地上坐下来。脑袋一抽一抽地有点刺痛。
「恋爱原来这么难的吗。」
坐着抹了好几次脸后,他放着尚宇独自站起身。脚步沉重地走到车里坐在驾驶席上,眼睛注视了一会尚宇,然后靠着座椅抽了几根烟。
现在回想起来,秋尚宇总是给他余地让他无法果断放弃。被气到爆炸想要结束他们的关系的时候喝一口水,再次筋疲力尽要倒下的时候再喝一口水,就这样宰英的精力才没有被耗尽而跑到了现在。对方那一次次无意的推拉,也正是慢慢听懂他内心想法的经历。现在,又喝了一口他递过来的水的宰英,已经把此前的饥渴全都抛之脑后。
不可能接近得了没了理性的对方的。宰英是那种会手持主导权领导着关系发展的类型,还没适应这晕头转向的过程。不过反过来看,妒火中烧以及极度不安的自己的这些反应,也证明了某些事实。
发动车子缓缓开起来,距离越拉越近,前灯亮起来的一瞬间,蜷缩着坐在地上的尚宇从黑暗中出现。宰英静静地看着他一会儿,降下了右侧的车窗。
“呀。”
尚宇依然把下巴支在膝盖上窝着没回答。
“上车,带你回家。”
“……”
“还坐在那要怎样啊,你明天还有课。”
即使提到了上课,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看来还在生气。
“秋尚宇。”
宰英的口气不自觉变弱了几分,也更温柔了。
“尚宇呀。”
宰英也不知道除了这个名字还可以叫他什么,第一次这么叫的时候他似乎还挺看不惯的,不过都已经时过境迁。尚宇还是没有回答,宰英只好从车上下来。
“睡了?”
尚宇确是蜷缩着睡着了,摇了好几下肩膀都没有反应。见面那会儿已经醉得不太清醒,现在也已经是凌晨4点半,再加上还陷入了一场混乱,体力估计都消耗殆尽。
“把别人的心思彻底搅乱,自己倒是过得舒坦。”
宰英念叨着,在他身边坐下。也不知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多久,都有些无力。这张睡着了的侧脸,既冷漠又招人厌,可这副模样又不禁让人怜惜。宰英感觉自己的心都押给他了,所以现在怎么生气也没法对他发火。
宰英的手朝着尚宇的脸伸过去,这一幕就像过去的某天重新上演,他用手背轻轻拂过他的面颊。第一次是在去他家的那天,宰英没能控制好情绪对尚宇发火了,那天尚宇也是喝多了最后累得先睡着。
一直这样的模式将会一事无成的。他太急躁又不安,再加上嫉妒的加持最终就导致爆发。宰英迄今为止都没有哪一次在恋爱里扮演过如此的渴求对方的角色,因此会冒失、会犯错也是理所当然的。
宰英呆呆地看着尚宇,把他的肩膀稍稍搂过来,对方的身体失去平衡向自己怀里倒进来就像是靠在了自己身上。他就这样坐着把尚宇抱在怀里,就像他们之间什么问题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鼻子埋进他美丽的后颈,轻轻拍着他温暖的后背,心情也好了许多。
“这不是恋爱是什么。”
宰英在他耳边轻言。这句话如果是在他醒着的时候说,势必会引来一场争议。
“傻瓜,你没了我也不行嘛。”
虽然对方没有回答,宰英还是心满意足。不安和愤怒现在都去到了不可及的地方,一度喧嚣杂乱的脑子也变得干净亮堂。
其实是知道现实里还有一堆伤脑筋的事情的,复杂得就像解不开的线团,但还是交给未来的自己来处理吧。而就在此时,宰英也醒悟了一件事,之前优先顺位第一的那个可恶的障碍物现在已然不构成任何威胁了。(注:应该是指秋尚宇)
道理很简单,喜欢就proceed,讨厌就stop。一直以来的生活信条还没有一次失手过,他们关系中的障碍物只剩下一个。在障碍物前曾经总会准备、考虑、踌躇的宰英确信自己这一次可以一把越过。不急不徐,慢慢地,悠然自得地跨过去。
「跟我交往,还是去死?」
突然想起了那部有名的爱情电影里的经典台词。说不想叫醒尚宇问他这个问题是假的,只不过宰英还是得发挥一下忍耐心。反正历史证明,硬要逼这个老顽固做些什么都不会成功。
即便把马儿牵到水边也没法强迫它喝水,这句格言就像是为了秋尚宇而创作的。跟这个奇葩相处,宰英已经无师自通了在他准备好之前耐心等待以及不按套路出牌也绝不会放弃的两项技能。
“尚宇呀,回家。”
宰英把尚宇抱在怀里,站起身来。
尚宇睁开眼睛,眼前却是意想不到的景象。方形的铁质钟上的秒针正一秒一秒地走着,窗户上挂的不是布帘而是百叶帘,墙上贴着四人组摇滚乐队演唱会的海报。书桌上放着自己之前格式化过的笔记本电脑,此外还能看到车钥匙,护肤水,几张唱片和打火机。房间的角落里堆着几件衣服,有个滑板正斜靠在墙上。这里是什么地方已经很清楚。
头疼欲裂,逆序回想着昨天发生的情况,想得起来和想不起来的事情交织在一起,紧接着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周三,尚宇一瞬间从床上弹起来。11:23——手表没坏的话现在已经在上第二节 课了。
「不行!」
刷牙换衣服最少三分钟,去学校的时间不明,从正门到人文学院最少要花5分钟。宿醉的疲惫还留在身体里,尚宇依然呼哧呼哧地下床晃晃悠悠地开了房门出去。跟拉着百叶窗的房内不同,外面明晃晃地让尚宇不自觉闭了眼睛。
虽说是张宰英一个人住,但这屋子也相当大了。房间有两个,四四方方的客厅的墙上还有个壁挂电视。他正站在有长长的过道的厨房里,下身穿着灰色训练长裤,上身是背部印着大大的数字的蓝色T恤,手上端着汤勺。空气中飘来煮菜的味道。
宰英似乎是感受到了背后的视线而缓缓转过身来。尚宇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该露出什么表情,该做些什么,大脑一片混乱。昨天是最黑暗的一天,脑袋太疼也无法冷静分析昨天的情况。宰英尝了一口勺子里汤的咸淡,随即关掉了燃气,放下勺子,面无表情地向尚宇走过来。尚宇刚后退,他便停下来不再靠近。
尚宇握紧了拳头,现在的宰英虽不像昨天那样凶狠,但看到他还是会下意识地反感。
威胁过尚宇的人到处都是。中学、大学、军队无一例外,尚宇从不害怕身体上的威胁,对于那些胁迫、恐吓甚至是暴力他都顺利地解决了,而昨天晚上他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恐怖。
不是宰英凶了他,即便是挨了几拳,伤口也会自然愈合所以他从不害怕。可怕的是他的态度,冰冷的眼神和紧闭的双唇,还有低沉的嗓音,即使知道他怎样也不会伤害自己,尚宇依然感到恐慌。第一次看到宰英发这么大脾气,怕他对自己失望,也怕他不再想见到自己。
头还是好疼,尚宇暂停思考,想起了现在亟待解决的一个问题。环顾四周找到了玄关的位置,可是衣服在哪里,在哪刷牙,尚宇慌忙开口说道。
“得去上课了。”
“已经晚了。”
宰英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若无其事地答道。接着他又说再怎么飞奔过去也至少要20分钟,彻底打碎了尚宇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