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虎
“我要结婚了。”穆煦说,他往前送了送卡片,“拿着吧。”
李弘扬低头,这才看清穆煦左手手指上精致的戒环,喃喃道:“你要结婚了……”
“是的。”穆煦说,“最近网上的热点话题你有关注吗?”
“我不太关注那些。”李弘扬说,“只知道华金好像出事了。”
穆煦说:“对,那是我,我是华金的前执行总裁。”
李弘扬茫然地看着穆煦:“你怎么了?”
“背景审查出了一些问题,我已经辞职了。”穆煦说,他干脆把银行卡装进李弘扬的外套口袋,“密码是123321,别忘了。”
“不行。”李弘扬抓住穆煦的手,眼神坚定,“我如果要你的钱,我成什么人了。”他罕见地语气强硬,“你听着穆煦,咱们是你情我愿的炮友关系,我喜欢你,我也知道你不可能爱上我,这不代表你欠我的,必须补偿我三百万。”
“我没有你有钱,也没有你有地位。”李弘扬说,“但我知道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他生气地将银行卡塞给穆煦,“正好我早不想干了,明天我去学校递辞职信,年后我就去无锡租个门面开饭馆。”
“……”穆煦眨眨眼睛,既然金钱不能弥补他的歉意,他便另辟蹊径,拿出另一份租房合同放在李弘扬面前,“这是金龙军工宁波分公司的食堂窗口承包合同,租期三年,价格什么的合同上有,你看一下。”
李弘扬梗住,他瞪着穆煦:“你早有准备。”
“多准备些总没错。”穆煦说,他慢悠悠地夹一块嫩滑的海参放进嘴里咀嚼,眯眼品尝的模样透着些小得意。
李弘扬捧着合同,视线扫一眼穆煦吃饭的侧脸,心中泛起好笑和纵容,突然意识到他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一幕景象,潮水般的落寞将他包裹。
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穆煦居然结婚了。
“婚礼是什么时候?”李弘扬问。
“今年夏天。”穆煦说,“具体时间还没定。”他端起碗盛了些糯米圆子,递给李弘扬,“餐后吃点甜品。”
李弘扬接过碗,食不知味地挖了几勺放进嘴巴,他从未想过穆煦结婚的可能性。穆煦的性格太冷清,待人接物进退有度,言行举止恰到好处,他们的关系既亲近又疏离,三年来,他没见过穆煦对哪个人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这个人像一团包裹着疾风骤雨的云雾,总是保持着暴风雨前不安的平静。
“你说起结婚,只提到了你最近遇上的危机。”李弘扬说,“你为什么结婚?”
“权宜之计。”穆煦说,他双手交握,指尖拂过戒指,“它并不能说明什么。”
“我希望你过得好。”李弘扬说,“以后我们再也见不到了。”他伸手,捏捏穆煦的耳垂,担忧地说,“我总感觉你不快乐,你一直在找东西,我不知道你丢的是什么,好像很重要的样子。”
穆煦的眼神一瞬间迷茫,他掩饰地低头,将碗里的圆子吃干净,他小声说:“我也不知道。”
“我就陪你到这里了。”李弘扬故作轻松地笑,他张开双臂,“最后一个拥抱?”
穆煦凑近他,像个孩子一样抱过去,脸靠在年长男人的颈间:“我们都要长大。”
“是啊。”李弘扬拍拍穆煦的脊背,闭上眼睛,他这次没有流泪,心脏像突然解开枷锁,新鲜的空气涌进肺叶,充盈他的灵魂。
“合同书签完交给宁波分公司那边。”穆煦说,“想好了再签。”他离开李弘扬的怀抱,眉眼依旧锋利,仿若不曾露出柔软脆弱的情绪,“遇到棘手问题的话,发邮件到合同最后一页的那个邮箱。”
“那是你的邮箱?”李弘扬问。
“是金龙总部行政负责人的邮箱。”穆煦说,“我跟她打了个招呼。”
李弘扬掐灭心中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他说:“好的,我没有别的问题了。”
穆煦问:“你吃饱了吗?”
“差不多。”李弘扬说。
穆煦站起身,拿起外套,说:“那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打车回去。”李弘扬说,“不麻烦你了。”他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你知道我这个人,比较优柔寡断,我怕你送我回去的路上我又想七想八,然后后悔。”
穆煦愣了一下:“啊。”他何尝不是给自己一个缓冲的台阶,未曾想被李弘扬干脆利落地拆掉,他尴尬地说:“OK,随你。”
两人走到一楼,穆煦结过账,和李弘扬一起站在路边。
“你居然要结婚了。”李弘扬说,“有点不可思议。”
“怎么,你以为我永远都不会结婚?”穆煦问。
“是。”李弘扬诚实地说,“我想不到你为爱疯狂的样子。”
“谁说一定要为爱疯狂呢。”穆煦耸肩,“人生除去爱情,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但你还是结婚了,虽然你觉得这段婚姻里没有爱。”李弘扬说,“你完全可以已婚的同时和我保持联系,但你没有。”他抬手招停一辆出租车,他拉开车辆后排的车门,弯弯眼睛,“再见啦,小煦。”
穆煦怔愣地望着李弘扬坐进出租车,汽车汇入车流,直到消失不见。
第60章 换个风格
“别看了。”墨绿色的路虎溜到穆煦身旁,池大少扒着车窗凶巴巴地说,“上车。”
穆煦没说话,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坐进去,说:“有点累。”
“那就回家睡觉。”池君韬说,他拧钥匙打着火,说,“我警告你,不准出轨,不然我就把你阉了。”
“?”穆煦疑惑地看向他,“你脑子进水了?”
池君韬悻悻地闭嘴,他一大早跟在穆煦身后,眼睁睁看着穆煦和他的情人一前一后相差不过半小时进入洪福楼,他还真就信不过穆煦能单纯地只谈分手。
结果这人还真就只分了个手,什么多余的事都没做,将他酝酿已久的愤怒扑灭得干干净净。
汽车平稳地行驶,穆煦倚着座椅,头靠着车窗,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点难过?”池君韬问。
穆煦仔细判断池君韬的问题是不是阴阳怪气,他想了一会儿,说:“不太适应。”
“你喜欢他什么?”池君韬真诚地发问,他实在好奇一位普普通通的初中老师,拿什么吸引了穆煦的注意。
“他永远在。”穆煦说,“像一块界碑,我什么时候路过,他都在。”
“我也可以做到。”池君韬说。
穆煦瞥他一眼,似有不屑:“可能吧。”
“你到底对我有多少成见。”池君韬烦躁地拍了一下方向盘,路虎一声鸣笛,“我说到做到。”
“你和他不一样,没必要比较。”穆煦说,“勇敢是一种美德,我只是在利用他的软弱。”
池君韬蹙起眉头,踩一脚油门越过十字路口,说:“你何尝不是在利用我。”
“我是利用你。”穆煦坦荡地承认,他问,“那你谋求的又是什么呢?”
“你闭嘴。”池君韬说,“到家之前不要说话,我听着来气。”
穆煦将尖利的话语咽下,闭目养神,路虎的速度慢下来,稳当地到达书香园。
“明天上午咱们去大连,我借了瀚洋的船。”池君韬说,“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我记得你想学烘焙但是没有时间,正好,我下班回来和你一起玩。”
“一起学。”穆煦纠正池君韬的用词。
“嗯嗯。”池君韬敷衍地点头,他推门下车,“明天咱们去海钓,我好久没有钓鱼了。”
“你钓过什么鱼?”穆煦问。
“石斑鱼、鳗鱼、章鱼之类的。”池君韬说,“你也玩海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