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忍到回了住处，关了门才打电话给林照，先是顾左右而言他说了很多无聊的废话，最后才小声问：“会很疼吗？”

　　电话那头，林照好像轻轻笑了笑，说：“很疼。”

　　叶庭禾鼻子一酸，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第41章

　　在全网都在等着“林照之死”真相大白的紧张时刻，叶庭禾真的很不想见到陆时停。

　　但井枝把他推了出去，告知他的说辞是“没办法，他给钱了”，好像在做什么非法的人口买卖交易。

　　叶庭禾只好装模做样地跟小陆总打招呼：“有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吗，大老远的跑这一趟。”

　　陆时停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是啊，我也这么觉得，要是你没把我拉黑我就不用来这一趟了。”

　　这天真的聊不下去了。

　　更要命的是此刻的聊天场所是叶庭禾房间门外的走廊，随便谁路过看到，再顺手拍张照，估计当晚就会作为“小陆总夜潜叶庭禾房间，名为探班实则XXX”的实锤被爆料到网上。

　　不过比起这个，叶庭禾还是更不愿意放他进来。

　　所以他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拽着把手，戒备得好像一个贞洁烈女，把心不甘情不愿写在了脸上。

　　这副模样把陆时停逗笑了，说：“你防贼呢。”

　　叶庭禾没理他，直截了当问：“什么事？”

　　“问你考不考虑跳槽，待遇从优。”

　　如果叶庭禾不认识他，一定会错以为自己真是一颗蒙尘的明珠，需要老板三邀四请，时不时的买一些黑热搜逼自己就范，真是好大的面子。

　　“不来。”叶庭禾找了个借口，“粉丝怕时嘉签我就是为了给太子抬轿，威胁我说敢走就脱粉给我看。”

　　但被陆时停一下拆穿：“真的假的，那连夜给我发私信，求我一定要把你挖过来的又是谁的粉丝？”

　　“不知道，”叶庭禾一脸冷漠地开除了那些人的粉籍，“陆平嘉的吧。”

　　话说到这是真的没意思了，陆时停的表情好像不太想强求，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多说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不走过段时间就很难脱身了？”

　　叶庭禾没说话，被陆时停理解成了可以继续的意思，压低了嗓音说，“你以为有季栩做你经纪人就算是背靠三夔可以高枕无忧了么？他们又不知道你是谁，怎么会白送你这么大一个便宜？”

　　他说的那样恳切，好像真的只是在为叶庭禾着想。

　　叶庭禾听后禁不住笑了，反问他：“我还能是谁？”

　　“你又不是不能回来了，”陆时停不解地看着他，“爷爷已经想反悔了，而且你不是和嘉嘉相处得很好吗？”

　　“所以，这就是你把他送过来的理由？”叶庭禾比他更加困惑，“为什么你们还是这样，自己想反悔的时候就能轻易反悔，我想反悔的时候就告诉我要承担自己选择的代价？”

　　“那能一样吗？”

　　“哪里不一样？我已经在承担自己选择的代价了，为什么你们还是不满意？”叶庭禾的眼神冷冰冰的，唇边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我就应该像我妈妈一样躲起来，像死了一样彻底不见人他才会安心是吗？”

　　陆时停有些急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偏激？谁都有做错的时候啊，为什么就不能放下过去那些事情好好说话呢？”

　　他说这话时，叶庭禾看着他跟陆平嘉如出一辙的清亮眼眸，心里竟然有些理解，所以就算听到这样白莲的话也没生出多大的怨气。

　　是的，他应该对这些所谓的家人充满怨气的。

　　谁都有做错的时候，那人人承担自己错的那份不就好了吗？

　　为什么外公要把女儿离家出走多年音讯全无的过错归罪到他身上，妈妈识人不清嫁给了人渣的后果也要他来承受？

　　到头来明明他已经认了，还有人不满意，逼问他怎么这么偏激，不能体谅长辈的难处？

　　叶庭禾只觉得心累：“我跟你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这句话却引得陆时停陡然发怒：“那你就要逼我们只能看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外孙、弟弟变成他们所有人纪念林照的一块活墓碑？！”

　　叶庭禾竟然点了点头：“是啊，不好吗？”

　　陆时停愣了愣，问他：“你疯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心甘情愿的？说不定这就是我给自己找的人生意义呢。”叶庭禾一脸平静，好像很认真地在询问他的意见，“你难道不觉得，让我做别人的墓碑比做叶庭禾有意义的多吗？”

　　他成功把陆时停气走了。

　　叶庭禾关门的时候还在想，陆时停其实也挺难的，爷爷是块石头，亲弟弟是个傻子，好不容易装成老同学陪被赶出家门的表弟周旋了这么久，却发现这个用什么姿势捡都捡不回来的便宜弟弟也是个疯子。

　　太不容易了，可这跟他一块墓碑又有什么关系。

　　第二天一早碰到罗阙，对方神神秘秘地凑过来，一脸窥见什么的表情，说昨晚撞见陆时停下楼，是不是来找他的。

　　叶庭禾没睡好，不怎么有精神地点了点头，越过他想走。

　　罗阙少见他没精打采的模样，竟然没像以往一样牙尖嘴利地怼回来，调笑的心突然就淡了。

　　他想到某种可能，压低了声音，十分纠结地问：“喂，你怎么了？他不会是……是来潜规则你的吧？”

　　声音越来越小，叶庭禾依旧没说话，仿佛默认。

　　罗阙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忍不住想妈的内娱死gay怎么这么多。

　　走在他前面的人却突然开始笑，扶着楼梯栏杆的手小幅度颤抖，笑到快要站不住，助理伸手拽住他的衣角，生怕他从楼梯上摔下去弄伤那张多少年工资都赔不起的脸。

　　最后叶庭禾蹲在楼梯的中央，助理和罗阙都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他抬头找到罗阙，眼瞳黑白分明，闪着笑出来的水光：“是啊，他潜规则我。”

　　罗阙却仿佛被他羞辱，骂了一句你有病啊，气急败坏地走开了。

　　助理心惊胆战把叶庭禾拉起来的时候，很想问一句他在笑什么，犹豫了很久也没问出口。

　　好在没问，因为就连叶庭禾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在笑什么。

　　-

　　网友等了许久的名为“林照之死”的疑案最终不了了之。

　　那人指认的树下只挖出一具水晶棺，里面似乎放了一颗苹果，但由于长时间没做真空处理，早已经腐烂长满霉斑。

　　当问及林照尸体的去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时，他突然改口，说自己刚想叫救护车时就被人打晕了，醒来什么也不知道。

　　无眠姐姐们在网上大骂这个疯子，用尽各种手段想要干预进程让警方千万不要放过他时，只有一个人知道他说的其实是实话——

　　林照。

　　他记得那一天太阳很大，知了藏匿在树林里，一直叫一直叫。不远处有一个湖泊，又是山阴，温度不算太高，还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但周围特别吵，螺旋桨的声音在耳旁响着，时远时近，分辨不出具体的方位。

　　一个畏缩而谨慎的身影从某处钻出来，拿着个圆滚滚的东西小声问他：

　　照哥，你爱吃苹果吗？

　　他居然还认得这个人，只是这种俯仰之间骤然颠倒的视角，被童话入侵一般无厘头的台词……

　　荒诞得叫人啼笑皆非。

第42章

　　事情的转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大概是这则新闻飘洋过海的一周后，那位赛国新晋的年轻富豪Alvin突然在网上发布了一条八千万悬赏，悬赏要求是将他失踪半年的哥哥平安带回他身边。

　　至于哥哥的具体长相，他附带了一个视频：

　　似乎是某一年的圣诞节，空气里不断回荡着那首耳熟能详的歌谣，画面却不带丝毫节日的喜悦氛围，显得过于冷清了。

　　拍摄者打开房间，满是笑意地喊了一声哥哥。

　　坐在床头的黑发青年轻轻合上书，平淡地抬眼看向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