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案本 上
不像谢清呈,人都不舒服到快撑不住了,脸上还能端着副冰雪凛冽的模样。
所以服务小姐姐竟然误以为那些套全是谢清呈用在贺予身上的。
她想,谢清呈这么帅,一定是个吃软饭的,吃完软饭,把贺少折磨了一晚上,回头他还要把贺少叫来刷卡。
真太不要脸!
贺予结付完毕,小姐姐鞠了一躬,大着胆子用鼓励的眼神看了贺予一眼,然后用职业素养拼命克制住想要翻谢清呈这畜牲一个白眼的冲动,扭腰踩着高跟鞋走了。
大厅休息大转台边,就剩下了贺予和谢清呈两位。
贺予:“……”
谢清呈:“……”
得亏这二位大爷都是在人前要脸的心态,这才不至于在会所大堂和对方因为昨晚的事吵起来。
大堂的福禄喷水帘哗哗地流淌着,成了两人静默对视时的背景音乐。
谢清呈在双目赤红地盯着贺予。
贺予那张脸庞虽是人模狗样,可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子除了谢清呈谁也留意不到的疯劲。
那种疯劲好像在和谢清呈无声地较劲,好像在浑不要脸地说,是啊,我做都做了,从此往后我也不打算与你再相见,你能把我怎么样?
最后是谢清呈站了起来,在旁人眼里,谢清呈依旧是挺拔的,来去如风的。
但贺予却看出了他步履间的一丝颤抖。
谢清呈走到贺予面前,步步沉重震心,眼神极其骇人。
贺予心里居然有一瞬的发怵,竟又有了想转身就跑的冲动。但他随即又觉得这种冲动太荒唐,那是谢清呈从他幼年时就带给他的压迫力,到现在居然还刻在DNA里,会偶尔作祟。
他立刻把这种毫无必要出现的幼年阴影挥掉了,并发誓一辈子不会让任何人,尤其是眼前这个人知道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念头。
贺予冷静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片刻后,他反而笑了,轻声慢语地:“谢哥,您现在,是不是恨到想要杀了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谢清呈:(无情嘲讽)听说昨天那一章后有人因为“放我进去”这句话而被嘲笑了一整天。
谢雪:谁呀?
陈慢:谁呀?
贺予:……谁、谁呀?
第55章 我没逃啊!
“谢哥,您现在,是不是恨到想要杀了我啊?”
“杀你?” 谢清呈银牙咬碎,一字一顿:“你倒是不傻,你逃了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贺予竟没想到他会这么开口,刚刚收拾出来的从容与阴狠顿时被豁开一道口子,露出底下属于少年的窘迫来。
男孩子瞬间不笑了,脸色微微发青:“我没逃!”
“你没逃?”
“……我那不是逃,我只是……我……”
“你只是?”谢清呈眯起眼晴,步步紧逼。
“你只是早上醒的早了点,穿上裤子觉得神清气爽,看看外面天气不错,想着最好来个放松身心的健康晨跑,为了不被昨天的烂帐打扰,你把老子电话和微信都一起拖黑了,然后觉得万事大吉直接离开了房间,高兴地连自己开的单都忘了结。是吗?!”
“……”贺予的脸色更难看了,中了毒似的。
“你真他妈垃圾,贺予。你就一犯了事儿只会逃的垃圾。” 贺予铁青着脸,尴尬和愤怒里有些委屈,甚至都有些屈辱了:“我说了我没有逃!我这不接到你电话就回来付钱了吗!” 谢清呈也火了:“你有脸?老子要你付这钱?我告诉你要不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爹没说假话,他要卡里有 168 万,那他真能自己付了,压根不会叫贺予这孽障回来。
他也是男人,他用得着贺予付房费?
谢清呈一直怒骂贺予。
贺予也急赤白脸地回瞪着他。
两人尽管都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但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是掩盖不了的。
刚刚那个收银的小姐姐在远处服务台偷瞄观望,忍不住又翻谢清呈一个白眼。
——妈的,这大男人一晚消费少爷 168 万怎么还把小少爷整委屈了呢?不要脸到了极点!
相互对時许久,贺予心里压着一口气,也不和谢清呈讲这个了。他重新调整了呼吸,用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贺予恨恨地说。
“我人已经回来了,要不你问前台再要把刀,直接把我杀了?” 他盯着他,语气中带着些凶狠的讽刺。
“直接把你杀了?”谢清呈冷笑一声,“想太天真。我他妈是想拿刀一刀一刀活活解剖了你!” 贺予听了,早有预料地笑了笑,眼仍有些红,脸色仍有些青:“好……好。没关系。” 他又重复一遍:“没关系。”
“随你怎么说都没关系谢清呈。不管你是想把我活別还是鞭尸,我都无所谓。死不死的对我而言其实根本不重要。反正死活我也就是个没人待见的东西。
少年讲这些话的时候,唇角落着的弧度说不出是讽刺还是自轻:“你知道吗……从前我信了你说的那些谎话,蠢得要死,去努力了那么久,一朝信念崩塌,都是拜你所赐。”
“我其实宁愿卢玉珠的枪再打得准一点,一了百了,我现在就不会那么恶心。” 他深色的眼珠转动,目光落在了谢清呈身上,嗓音里压着某种痛苦的情绪。
“您也是这么想的吧?要是我那时候就死了,会更干净,您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倒霉。” 谢清呈手指狠点了点贺予,豺狼虎豹似的很劲。
但在贺予说到卢玉珠的时候,谢清呈的心其实被不期然地撞了一下。贺予或许是故意,或许是无心,但是档案馆卢玉珠这件事,就是谢清呈认为他亏欠了贺予的。
谢清呈有万般恨意涌上,可耳边仿佛传来当时那一声枪响,猩红的血从贺予的肩头流出来,刺得他视网膜都疼了红了。
这时枪声又化作藤蔓,将他的暴怒勒扼住,让他不至于狠一巴掌扇在贺予脸上。
“……贺予。”最后谢清呈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他身体又难受,精神折磨又大,和贺予在这儿耗了一会,嗓音已是沙哑地不像话。虚弱的,冷极的。
“你今天要和我论这个是吧?”
“好。那好。那你给我听着,我哪怕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哪怕不愿意继续冒着风险当一个医生,我哪怕亏欠了教我的人,要被从前的同事部视,唾弃,瞧不上……”
“但我不该被你这样折磨。”
“我或许有些事处理的不够完美,让你心里有怨恨,但我在为你治病的时候,我没有做过任何真正对不起你的事情。”
“你自己想想看,你这样做卑不卑鄙。” 他深吸了口气,在强烈的头疼和眩晕中,带着湿润的气音喃喃:“你自己想想。” 如果说刚才的对话还只是让贺予难堪。
那么现在,贺予却是被他的这番话狠地触痛了伤疤。
他原本不打算和谢清呈多废话的,谢雪的事情他也没打算和谢清呈再多说。可是这一刻他蓦地忍不住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贺予一把将谢清呈拽到了盥洗室咔哒锁上了门。
“你让我想什么?”
“啊?谢清呈,你让我想什么!”
“你以为我还什么都不知道,是吗?” 贺予的情绪激动起来:“我告诉你,我现在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清楚!——想症,自我保护,虚无,谢雪在我记忆里做出的很多事情,其实都是来自于我求而不得的自我麻痹和想象,我都清楚!” 谢清呈的脸白了一白,这使得他看上去更像一缕游魂了。
“我什么都知道……” 贺予眼神疯狂,说话的声音很轻,但一字一句都像刀在划着谢清呈的脸:“谢医生,您也什么都知道,但您不说,您就眼睁睁地看着我犯傻,您担心我对她纠缠太过,又担心我知道真相不能接受,所以您拖着时间,您什么都不告诉我,却时时刻刻提醒她要远离我.” 贺予说:“七年了,连我老子都知道我所依赖的朋友不过是幻想中的东西,只有我自己不知道!只有我自己越陷越深这出戏,您看得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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