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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案本 上

作者:肉包不吃肉 时间:2022-04-24 01:16:52 标签:年下 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

  “你们当初生下我之后发现我有病,直接掐死就算了!”

  他在治疗师的催眠中闭上眼睛,意识慢慢地回到了几天前……

  他梦到他坠楼后,刚刚醒来的那个时候。

  他在和贺继威争吵:“你们终日战战兢兢,我每天行尸走肉,实在是互相折磨,很没意思。”

  “贺予……”

  “您走吧,有您在这里我不习惯,疯得更厉害,往后藏不住,恐怕要丢尽你们的脸。”

  对话和现实中都是一模一样的。

  但是,在安东尼的催眠效果下,故事的走向开始逐渐改变了——

  现实中,贺继威当时是接下去和贺予解释了Rn13的秘密。但在这个梦里,贺继威张了张嘴,刚要说话,门忽然被敲响了。

  贺继威像是松了一口气:“请进。”

  “贺先生,谢医生现在已经到了,在楼下等着呢。”

  是了。

  贺予一怔,原来在他的潜意识里,他还是希望谢清呈能回来。

  他是那么渴望着,又是那么畏惧着,所以催眠梦境里的自己在听闻这个消息后竟是浑身一僵,想要起身,拘束带却紧勒着他,铁片哗啦作响。

  “我不需要再看医生,是谁让你们请他来的?”

  少年越是渴望便越是畏惧,他挣扎得就像恶龙要逃离铁链的束缚,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疯劲,连传话的佣人都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让他回去!”

  “你以为他有这么好请吗?!”贺继威厉声道,“要不是听你坠楼了命差点都没了,他连看都懒得来看你!”

  贺予听着更是屈辱又气急:“那就让他等我死了再来我墓前看我!”

  “你再说死不死的,我就……”

  贺继威又扬起手。

  贺予冷眼看着他,杏眸眨都不眨,紧紧盯着贺继威的脸。

  “……”

  贺继威的手颤抖着,又放下了。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出去,最后的眼神似乎无比怅然,无比焦虑,却又无比疲惫。

  “请谢医生上来吧。”他对佣人道,“我还有很多事。……晚了误点飞机,我先走了。”

  贺予一时间愤恨极了,狠锤了下床沿,震得拘束带的环扣哗啦作响。可惜他不能转身,也不能盖被蒙脸,最后只能死死闭上眼睛,浑身绷直。

  好像哪怕是在梦里,他也一点都不想在谢清呈面前这么丢脸。

  一点也不。

  但是贺继威和佣人先后远去,无论他内心有多抵触多不情愿,恨得百爪挠心,他还是听到了那个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而后停在他床边。

  他战栗着,因为太过渴望而战栗着。

  即使是催眠,是梦,贺予好像依然能够感受到那隐约的,属于谢清呈的气息。那是非常冷的消毒水气息,能让人联想到手术刀,针管,医院苍白的病房。

  他以前闻到只觉得冷,现在却不知为什么,会觉得热。

  那个人低下头,什么也没说,似乎什么也都不想和他说,只是查看了贺予的伤势,然后——

  “咔哒。”

  轻微的声响。

  谢清呈把他的拘束带解开了。

  ——梦境里的贺予一僵,似乎在一瞬间被满足到了极点,而梦境外的贺予闭着眼睛,眼睫下似乎有泪。

  原来,这就是他在病痛时一直希望发生的事情啊。

  他希望自己的拘束带,是由谢清呈亲手解开的。

  他希望谢清呈能够知道他是真的病了,能够相信他是真的病了,能够回到他的身边。

  “很好……”安东尼医生观察着他的状态,继续引导着他的催眠,声音轻柔,近乎蛊惑,“很好,不管你梦到了什么,继续往下去想……你要相信自己能找到那条出去的路……”

  然而,就是这样一句话。

  如触逆鳞。

  贺予的梦世界忽然动摇了。

  出去的路?

  什么是出去的路?

  他想到现实中谢清呈冰冷的眼神,想到谢清呈决绝地和他说:“我必须离开,你迟早要靠你走出自己内心的阴影。”

  “我不是你的桥梁,贺予。谢雪也不是。”

  “贺予……”

  贺予。

  一声声,冰冷刺骨。

  贺予蓦地坠回梦中,他仍然躺在床上,拘束带还是谢清呈替他解开的,但是周遭场景忽然变得很阴暗,谢清呈的脸也很阴暗,像是蒙上了一层冷色调的滤镜。

  他梦到谢清呈的薄唇一启一合。

  他知道谢清呈是想告诉他自己回来的理由。贺予隐约已觉出那个理由会让他无比刺痛。

  他简直想从催眠中立刻逃离。

  可是没有用。

  梦里的谢清呈一字一顿说着决绝的语句,而他无处躲藏:“虽然我确实恨不得你死了,但我这次会负责你到烧退伤愈。你不用误会,我来,是因为你父亲给了我很丰厚的报酬。”

  谢清呈的声音极冷,没有任何感情。

  “那些报酬是你付不起的。多到足够让我以后再也不用看到你。”

  “……”

  梦里的贺予被刺伤了,像被谢清呈狠狠扇了一个巴掌,痛极伤极。

  梦外的贺予也开始呼吸急促,紧皱眉头。

  他想摆脱这个梦境,可这个梦亦是他不得不破的心魔。

  贺予于是在私人治疗师的催眠下,陷入了更深的心世界。

  他继续梦下去,梦里他又一次看到了那扇尘封的客房大门。

  这一次的梦里,谢清呈回来了,谢清呈住回了贺予为他精心收拾干净的房间内。

  但催眠里这个因为贺予坠楼而回来的谢清呈,非常的冷漠。他几乎从不关心贺予,每天记录完了贺予的体征数据,然后就扔给他一支针管,盯着他打完,却连药都懒得亲自给他推。

  贺予一开始什么也没说,也许是因为男孩子可笑的自尊心,他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谢清呈给他针,他就自己沉默地打了,然后谢清呈又把针剂收走。

  全程没一句对话,就像默片。

  但后来,贺予的内心在这种沉默里越来越烦躁,他渐渐地也就不想再配合了。

  梦不断地重复着,延续着。

  终于,在谢清呈照例给他做了病情监测,又递给他一管针剂时,贺予坐在卧室的温莎椅上,却没有接。

  他忽然很平静地,但又近乎绝望地问谢清呈:“谢医生,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拿这些针剂做别的事情。”

  谢清呈没怎么在意贺予的神情,说:“你看起来也没那么想死。”

  “是吗。你又了解我了。”

  贺予嘲弄地笑笑,忽然抬手拿起了针管,眼也不眨地扎在了自己身上,但这次却不是静脉注射,而是随意扎进了皮下血肉,而后药剂推入——

  谢清呈倏地色变,立刻上前,但已经迟了,贺予的那一片皮肤迅速泛青泛紫,肿了可怖的凸起。

  “可是我其实也没那么想活。”贺予淡淡的,换一般人早就疼得龇牙咧嘴了,他脸上却连半寸波澜也没有。

  好像那针是打在了不相干的人身上似的。

  他一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谢清呈面色铁青的脸庞,眨也不眨,移也不移,冷淡地把针拔了,那里面的针剂只剩下了一点,另外的全部成了贺予皮下越来越难看的淤肿。

  贺予不以为意,把针管重新递到谢清呈手里,一字一顿:“给你。你来。”

  谢清呈白着脸,似乎也被他这种疯子般的举动骇到了。

  贺予说:“必须是你,谢清呈。”

  “否则我今天一针也不会打的。”

  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威胁的意味,可是仔细分辨,言语里竟然也藏着些隐隐的伤心。

  “你既然是因为钱来的,那么拿钱办事。总要做好。”

  谢清呈回过神来,闭了闭眼:“你别逼我也把你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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