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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案本 上

作者:肉包不吃肉 时间:2022-04-24 01:16:52 标签:年下 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贺予低下眸,面庞还在往下淌水,晶莹的水珠子顺着脸颊的轮廓,落到谢清呈的额头上。他就那么低头看着谢清呈闭着眸的脸。

  他很怨恨,都到了这时候了,谢清呈还能冷成这样,连眼也不肯睁开看他一看。

  贺予因此起了作弄他的心,忽然低头,吻住了谢清呈的冰凉的嘴唇。

  他们一个躺于水面,一个站在水中,他垂首吻他的时候,谢清呈蓦地睁了眼。

  “你——”

  “我没什么后悔的,我不喜欢男人,从来没喜欢过男人,但你让我很满足。”贺予看着他,温热的呼吸就拂在谢清呈冰凉的皮肤上,“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

  “如果我们这次能出去,我就要和你开个房,一整天,什么事也不做,就只和你上床。我对从你嘴里撬出真话算是绝望了,但从你嘴里撬出其他我喜欢听的声音,我还是很有希望的。我要和你做上一天一夜,等新年放假了,回了沪州,我就天天去你家里找你,整个假期都要和你上床。每一天我都要。你除非不带手机出门,不然我永远有办法可以找到你。”

  谢清呈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么不靠谱,哗地也从水里直起了身,从仰躺着变成了踩水而立,和贺予面对着面。

  “你是不是有毛病。”

  “大概吧,新的病,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贺予在水中靠近他,昏暗的灯光在他睫毛栖落,水光在他们周围聚散离合,“出去你给我好好治一治。躺在我下面给我治……”

  谢清呈听不下去了,干脆把他的头往水里按。

  “你就死在这里面吧。”

  贺予被按了一会儿,重新甩着水珠浮上来了——谢清呈只是骂他,但毕竟有分寸,用的力气不大。

  贺予上来之后就像人鱼出水,沾着晶莹的水珠,他一把将谢清呈抱住,又一次地把湿润的唇瓣贴了上去,变换着角度吮吸着那微凉的,冻得发抖的嘴唇。这个吻和之前的仿佛都不太一样,里面镇压着某种两个当事人都不太明白的情绪,吻得热烈又缠绵,好像要以此来驱散周围的彻骨寒意,夺得希望。

  “哥……”

  在不确定死神是否会降临的意外之中,贺予最后轻声地和谢清呈说了几句话——

  带着怨恨,不甘,失落,茫然。

  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已经很久不曾出现的,类似于委屈的情绪。

  “你知不知道,那些话对你而言只是几句轻描淡写的谎言。”

  “但我对我而言,那就是我过去十年里,全部的支柱了。”

 

第88章 my heart will go on

  谢清呈听到他说出了这样的话,一时怔住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他看着贺予,长久以来,都是贺予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因为他的眼眸太冷太锋利了,像手术刀,能把人心剖解。

  但这一刻,贺予眼睛里混沌而浓烈的情绪太重了,像是熔岩。

  刀刃再利,毕竟凡铁,承受不住熔岩那么高的温度。

  所以这一次,竟是谢清呈先把自己的目光转开了。

  他心情很复杂,如果说贺予平时和他讲这样的话,他肯定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但这一刻,他知道意义是不一样的。

  这原来就是贺予最想告诉他的东西。

  如果出不去,如果一小时后他们死了,这就是贺予最后最想和他说的一些事情,用以向人世别离。

  因此这些话的力量是很沉的,直兀兀撞在他的心里。

  谢清呈没有骂他,没有笑话他——这是从会所之夜后,谢清呈初次以这种态度,面对了贺予的自白。

  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回他。

  在他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错爱纠葛之后,谢清呈不明白自己还能用怎样的态度面对贺予堪称病态的依赖。

  所以他最后还是把视线转开去了,他泅游到旁边,贴着墙的位置,仰头专注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摄影棚穹顶。

  一点点破碎的光照在他英挺苍白的脸上,他冻的毫无血色,像是浮冰,连嘴唇都近乎透明。

  十几厘米……又十几厘米……

  越来越近了。

  谢清呈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穹顶的管道钢板,榫卯钉头。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头往清澈的水下看去——然后他找到了。

  “你等我一下。”

  谢清呈把装着手机的塑料盒推给了贺予,省着手机翻到水中彻底报废,自己则突地一个猛子扎入了池水之中,修长的身形裁开水波。他直直地往底下潜,过了一会儿,当他甩着头发上的水珠,重新从水底浮上来时,他的手里多了一根废弃的钢管。

  一米多的管子,拿在手里,以现在的浮游高度,足够触碰到天顶了。

  谢清呈拿着钢管,开始凝神屏息地往穹顶上敲击试探。

  空心板的声音是听得出来的,敲扣之后,声音远比实心墙面来得清晰响亮,会发出空空的声响。

  谢清呈冷静地尝试着。

  贺予也不说话了,看着他从最靠门的那边,用管子一点一点地试探。

  一寸一毫,一分一秒。

  实心的。

  实心的。

  还是实心的……

  “……”

  十五分钟之后,谢清呈放下了那根用以试探的钢管。现在已经不需要那根管子了,他自己的手已经可以触碰到穹顶。

  但是他没有再动了,面容隐匿在水波之中。

  贺予看到他的面色比之前更白了——

  没有架空层。

  这个房间的顶,是水泥浇筑封严的……

  哪怕是再无所谓生死的人,在死亡之锤真正击落的时候,仍会感到震颤。穹顶封死,意味着他们俩最后一线希望破灭。

  贺予看着谢清呈的脸色,一时间连他也有些呼吸窒闷。他泅游过去,仰头观察那天花板,现在完全可以看清楚了,之前带给他们一线希望的管道口破损,虽然确实是空心木板,可是木板上面还有一层水泥岩。

  靠正常人的力量,哪怕一百年也出不去,别说只剩下几十分钟……

  竟真的就要这样死去了。

  “谢清呈。”贺予看着他,喉咙有些发紧,那一瞬间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出口的却是一句,“你觉得明天的报纸头条……会怎么写。”

  谢清呈仰着头,再一次望向那越来越近的天花板。

  粼粼荡漾的水波映着他的下颌线,他的头发因为被打湿而有些凌乱,平时一丝不苟的轮廓仍在,但有些许黑发湿漉漉地垂在了他眼前。

  他没有回答贺予那无厘头的问题。

  然而过了一会儿,贺予听到他轻声说了句:“……贺予,你我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那些事各有相损相欠,一码归一码,但现在看来,至少其中一件,我得和你说一句对不起。”

  他忽然这样说,贺予反倒怔了一下:“……是我自己跟来的。这和广电塔档案馆不一样,你不用自责。”

  “我是说之前的事情。五年前的事情。”

  “……”贺予安静片刻,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搅,“……你要这样说,我不是也做了很多让你觉得畜生不如的行为?”

  又道:“死前相互道歉,也实在太理智了些——一辈子都活这么理智规矩,条理分明,你也太累了。”

  他说着,绷了一个多小时的内心终于彻底松了下来。

  也是认了命。

  这种死亡对贺予而言是意外,但死从来不是他无法接受的事情,他不会在死亡面前大惊失色,狼狈不堪,自乱阵脚,因为他短短十九年的生命中,已经太多次面对过比死更可怕的痛苦和孤独。

  他是个向死而生的人,他早已清楚,死亡是他从降生起就在前方等待着带他离去的友人,他总要与之相逢。

  而这种死法,比起在疯人院发狂失控,最终和前面那些病案一样凄惨地、没有尊严地离开,实在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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