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设陷
沈靳之起身:“我报名了教师组的项目,既然你接了我的水,就麻烦在终点递给我了。”
看着手里的水瓶,程沐则懵懵地抬起头。
沈靳之没给他说拒绝的机会,直接往看台边缘走去。
“教师组1500米长跑即将开始,请各位老师做好准备——”
程沐则迟滞地反应了片刻,最终还是跟上了沈靳之的脚步。
他远远地跟着沈靳之,最后站在了赛道外。
沈靳之和其他老师有说有笑地闲聊着,程沐则也只是看着。
沈靳之时不时会向他的方向瞟了一眼,不像是叫他过去,更像是确认他在不在。
赛道周围的人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人声也愈发嘈杂。
枪声如约响起。
看着沈靳之向前奔跑的背影,程沐则心头震动。
他脑子一空,双腿不受控地沿着赛道外围全力冲了出去。
加油鼓劲的人群突然产生异动。
“怎么回事?”
“外面跟着跑的是谁啊?”
过往的记忆像是播放在损坏屏幕上的幻灯片,画面一半模糊一半闪着黑色条纹。
他好像正跟着谁的脚步沿着赛道奔跑。
身前的人对他招了招手。
“再跑一圈,你体力太差,以后时间充裕行程多了,怎么来回背那么多摄影器材?”
“快跟上,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再不动加餐取消了。”
等程沐则缓过神时,原本在赛道上的沈靳之居然站在了他面前,正双手撑着他的肩膀:“阿夏,说话。”
程沐则模糊的视线重新聚焦,定在沈靳之紧张的面容上。
他定定地眨眨眼:“你怎么停下了?”
“你为什么追过来?”
程沐则摇头:“我没事。”
沈靳之皱眉确认着:“真的没事?”
看着其他老师在赛道上奔跑的背影,程沐则急了:“我没事,你快回去比赛,好多人都看着你呢。”
沈靳之长舒了一口气,摸了摸程沐则的后脑勺:“在终点等我。”
沈靳之重回赛道,一切归于正常。
比赛角逐到最后一圈,有人在终点的位置上拉起了红绸。
程沐则拿着水瓶,静静等待在附近。
他不理解自己刚才的失控,只能反复回想着那些闪过脑海的画面。
几遍下来,他已然反刍不出其他信息了。
他抬头重新看向赛场。
沈靳之居然已经追到第三位了。
看台上沈老师的呼声越来越高,在嘈杂中保持着高度一致。
沈靳之的视线落在程沐则身上。
两人的距离开始拉近。
十米。
五米。
两米。
有人率先冲过了终点线,场上的唏嘘盖过了欢呼。
一步之遥,沈靳之第二个通过终点线,直接扑进了程沐则怀里。
周围的擂鼓和尖叫仿佛在刹那间静止。
程沐则能清晰地感受到沈靳之的心跳正在快速冲击着。
“学长。”
“别这么小气。”沈靳之在程沐则的肩膀上蹭了蹭,一边粗喘着气一边哑声道,“我没力气,让我撑一会儿。”
“我也想做沈老师的人形支架!”
“沈老师去年1500就跑了第一,下场和没事人一样,今年这是咋了?”
“我的水好像送不出去了。”
“我敲,只有我自己觉得甜得牙疼吗?”
程沐则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手指在水瓶上紧张地留下指印。
沈靳之抬起手,用他体温过高的手拍了拍程沐则的手背,在他耳边低声提示道道:“阿夏,松手了。”
程沐则立时松开手。
沈靳之起身,拧开水喝了一口。
两颗汗珠从他的下颚滑过,掠过他上下移动的喉结。
程沐则原本正常的嗓子莫名干涩起来,甚至阵阵发痒。
一直等到沈靳之喝完水,程沐则才回过神。
他迅速与沈靳之告别,越过拥挤的人群,向出口走去。
他知道沈靳之在喊他,却依旧没转身。
看了一下午比赛,程沐则的情绪有些透支。
他大脑空空地坐在沙发上,却意外接到了万卫铎的电话。
万卫铎说今晚房东要回去住,让他早做打算。
一个人住了这么长时间,程沐则差点都忘了,他租的并不是全租房。
想着房东要回来了,程沐则做了个大扫除。
他一直不敢停手,因为只要停下,他就会想起沈靳之说要追他的事。
吃过晚饭,他开始玩手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晚上九点,敲门声响起。
程沐则打开门。
空旷的走廊里,沈靳之单手提着行李箱站在他的门口。
程沐则不明就里地看着沈靳之:“学长这么晚还出门吗?”
沈靳之笑而不语。
他猜不透沈靳之的意图,便想结束他们的对话:“今天不早了,我还有点事,要是你有事找我的话,不如明天再说?”
沈靳之眉尾轻扬,看上去十分愉悦:“或许,你知道房东今晚要回来的事吗?”
程沐则惊愕:“你怎么——”
他的话才说了几个字,瞬间卡带。
房东、行李、晚上回来住。
程沐则搭在门把手的手倏而一紧:“你,你不会……”
沈靳之微微歪头,直视程沐则道:“晚上好,我的租客。”
作者有话说:
认真追人沈靳之:就先……同个居?
第45章 别乱动,她会发现
“砰——”
程沐则不经大脑地直接关了门。
他想起了当时自己搬过来时万卫铎的话。
万卫铎的确是说过这里是他朋友的房子,他只是帮忙照看,但程沐则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个朋友就刚巧是沈靳之。
如果是以前倒也没什么,可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这完全就是搞事嘛。
要是沈靳之搬回这里住,他们两个低头不见抬头见,那他岂不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还要每天在油锅里翻几个面?
光是想想都够绝望的。
门外,沈靳之的声音缓慢传来:“阿夏,阻止房东进门可不是个好做法。”
程沐则哪里听得下去,他不止关了门还用身体死死堵住门口,根本没有一丁点给沈靳之开门的意思。
纵然他心知,他没有任何理由不许沈靳之进门。
看沈靳之拿行李的架势,明显是打算今晚就搬回来住。
如果沈靳之回来,他就只能去酒店待几天再重新找房子了。
反正,绝对不能和他住在一起。
绝对不能!
程沐则想好了应对方式,门口却似乎没了动静。
他从猫眼向外瞄,走廊的声控灯已经关了,只有转角处窗子透进来的路灯氤氲着淡淡的光,暗淡地照在沈靳之刚才站过的空地上。
程沐则一愣,缓缓打开一个门缝。
声控灯捕捉到开门的声响,奢侈地给予着光亮。
他从门缝里探出半身,确认了沈靳之不在门口的事实。
程沐则错愕。
他居然,回去了?
扼在程沐则颈项处的一根隐形细丝猝然崩断,释放着他无言的紧张感。
他视线一低,看见了地上摆着的一个略显褶皱的信封,封面上赫然写着他的名字。
程沐则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沈靳之的字。
他抬头向四楼望了一眼,熟悉的慌张再度侵袭。
他连忙拿起信封,一溜烟地缩进屋子里。
信封在客厅晾了良久,才重新被程沐则拿起。
他拆出信封里的纸张。
钢笔的墨迹还没干,力道斐然地透出纸背,留下或深或浅的笔锋印记。
程沐则打开信纸,墨香沿着纸张的纤维逸散开来。
沈靳之的笔迹飘逸,每一处勾连都给人一种奇妙的舒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