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掰弯我
这时候的周辞白也不会挂掉电话,只会把手机放到支架上,然后低头继续画起自己的图纸,等到累了的时候,就抬头看一眼屏幕里顾寄青的睡颜,然后笑着亲一口,再用指尖摸摸那张脸。
时间久了,隔着屏幕看着顾寄青安安静静地睡觉,就成了周辞白最喜欢做的事情。
好像只要能看到彼此,他们就有动力在这样的辛苦里,带着希望前行。
然而在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相处里,想念和爱意却不可遏制。
顾寄青最开始只是以为自己不习惯。
但是时间越久,他越发现,那不是不习惯,那就是想念。
他想念每天早上周辞白可以把他抱下床给他穿衣服哄他吃早餐,他想念周辞白用自行车载着他送他上课下课还替他冬天挡风夏天挡阳,他想念周辞白每次想和他做坏事前做的那一盘小排骨。
他想念西瓜最中间的那一勺甜,他想念每天晚上噩梦惊醒时可以生气地骂周辞白大笨蛋,他想念周辞白每次恼羞成怒又无可奈何的那声顾只只。
他想念周辞白的一切,而且与日俱增,想念到他突然在某一天的清晨确定,他好像只能和周辞白过这一生了。
没有别人,只能是周辞白。
于是即使在周辞白的生日和他的生日的时候,两个人因为各自忙碌的学业和各种考试,都只能匆匆见上一面,相拥一夜,然后就不得不回归各自的忙碌。
可是顾寄青的所有社交圈子依然知道了这位漂亮又聪明的东方美人有一个很帅气的男朋友,他们很相爱。
每一个试图搭讪的男生最终都只能铩羽而归。
只有一个叫塞德里安的法国男孩不信邪,坚定地要追求顾寄青,每天一朵玫瑰花,比教授的邮件还准时。
为此周辞白专门飞到美国和他狠狠打了一架,然后两人莫名其妙地就成了朋友。
从此以后顾寄青的所有桃花都被塞德里安挡了。
顾寄青看着鼻青脸肿的塞德里安,忍不住发微信问周辞白他到底用了什么魔法的时候。
周辞白只是骄傲又土气地回了四个字:[真爱无敌]
还配了一张被剃了毛后,依旧昂首挺胸,自我感觉良好的粥粥的照片。
顾寄青只能笑了。
算了,他懒得管他们狗狗届的事情,也不用担心周辞白遇上什么烂桃花。
反正就像夏桥说的,周辞白就差把“我男朋友叫顾寄青”这句话刺脑门上了。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他们在太平洋的两头,带着各自对彼此的想念,一起迎来了秋天,捱过了寒冬,度过了惊春,再到了又一个盛夏。
这一年,画册和周边卖得比他们想象中的都要好,小江老板非常讲义气地给他提高了分成,加上一些其他商务授权,顾寄青留在周臻白那儿的账单基本上算是快要还完。
等到了期末结束的时候,成绩单也是异常漂亮。
在全球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和交叉学科建模竞赛中[1],他和另外两位从国内交换来的大四学长,更是交出了满意的作品,获得了前0.14%的队伍才能获得的Outstanding Winner奖。
除了一万美金的队伍奖金以外,他们关于人口密集的低发展地区如何应用数学分析来建构高性价比宜居建筑群的研究还得到了赞助方的进一步投资。
本来美国的资方说如果他们回国,为了避免技术外流,就会取消这次投资,但是这个消息出来的当天下午,国内的相关企业就纷纷伸出了橄榄枝。
于是在团队的商量和清大教授的支持下,他们决定回国继续完善相关研究。
而顾寄青作为这个研究项目的概念提出者和核心计算骨干,不出意外,这也将成为他事业的起点。
用塞德里安的话来说,就是顾寄青的大脑和他的脸蛋一样完美。
“顾,你这么优秀,为什么不邀请你的家人和朋友一起来参加期末颁奖典礼呢,他们一定会因为你感到非常非常的骄傲。”
半年过去,塞德里安原本蹩脚的中文倒是变得流利了不少。
所谓的颁奖典礼其实也只是学院自发组织的一次典礼,除了欢送毕业的大四学子们,也是对他们这群交换生的送别。
顾寄青从前不是喜欢热闹的人,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起有真心笑意的地方,所以塞德里安代表学院的学生组织给他发来邀请的时候,他没有拒绝,还换了一身好看的正装。
七月是美国东部阳光最炙热的季节,金灿灿地洒在绿茵茵的草坪上,年轻而优秀的青年男女们穿着学士服,带着骄傲的笑意,坦然地接过属于他们的荣耀,也接受着来自朋友和家人们的一束束美丽的鲜花以及真心的称赞和祝福。
看上去很热闹,也很圆满。
显得站在远处一个人端着鸡尾酒的顾寄青有些孤零零的。
难怪塞德里安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其实接受到邀请的当天晚上,顾寄青也给周辞白打过电话,想问他要不要来。
毕竟他是因为比赛原因才从五月耽误到现在,实际上国内大学应该早就放假了。
但当时接起电话的是一个陌生人,背景音嘈杂得厉害,全是电锯和电钻的声音。
接电话的人扯着破锣嗓子喊了一句:“喂!您是小周总老婆吧!我是工地包工头,项目出了点事,小周总去忙了!你要我帮你叫他吗!”
七月的酷暑天,周辞白这样的大少爷明明可以安心学习考研或者准备留学,却非要自己亲自去跑工地,是为了什么,显而易见。
顾寄青就怎么也忍不下心再让周辞白在这么忙的时候为他跑一趟了,于是只是说了一句:“没事,不用,我回头再找他就行。”
说完,挂掉电话的时候,对面的包工头明显还愣在原地,大概是在想小周总备注“老婆”的电话怎么能是个男的呢?
顾寄青也在想,周辞白怎么敢背着他偷偷把电话备注改成“老婆”的。
不过小周总。
只是听着这三个字,顾寄青似乎就能想象出周辞白这一年的所有辛苦和努力。
看来他的大笨狗有在努力变成霸总啊。
也好。
不然多浪费那张霸总渣男脸。
顾寄青想到大概两年以前自己对周辞白的第一印象,低头笑了笑。
他一笑,塞德里安就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哦,顾,你实在太美了,要是你的家人今天不来,我可以为你献花吗。”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们不远处一个男孩拿着花束张开了双臂,美丽的金发女孩从远处笑着扑进了他的怀里,然后像一个可爱的考拉一样被抱起,低头吻上他的额头。
铃兰花束在她身后落下纷纷扬扬的白色花瓣。
甜蜜得有些扎眼。
所以他和周辞白以前就是这么撒狗粮的吗?
难怪路平气得怒减二十斤。
还真是让人嫉妒。
因为他也好想好想周辞白。
顾寄青想着,往后靠上桌沿,垂下眼睫,轻声说了句:“Sorry,I can't.”
塞德里安露出受伤不解的神色,胳膊一耸,双手一摊:“Why?”
顾寄青笑了笑:“Because I can only accept flowers from one man.”
他有一只很爱吃醋的大狗,所以他要回家,带着他的花去找他。
然而塞德里安却问:“Is it him?”
“嗯?”
塞德里安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顾寄青怔了一下。
他看着对方带着得逞笑意的蓝色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地回过了头。
然后就看见不远处古老的巨大橡树下,穿着铅灰色衬衣和深灰色西装裤的周辞白,正拿着一束灿烂的向日葵笑着看着他。
肤色似乎比以前深了一号,人也更瘦了,短发剪得利落,显得眉目五官愈发的锋利深邃,整个人似乎褪去了那份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时青涩的稚气,变得更加沉稳而可靠。
他带着笑意朝他张开双臂:“要抱一下吗,男朋友。”
顾寄青突然觉得美国东部七月的阳光有些过于刺眼了,不然为什么眼睛有些疼。
他站在原地,有些任性地撒娇说:“我不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