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掰弯我
就试图用一种温和的表达方式,来向周辞白表明他觉得的他们之间应该存在的边界感。
然而落在周辞白耳朵里却成了另一个意思——顾寄青是在暗示他,既然自己已经拒绝了他,那他爱跟谁怎么样,就跟谁怎么样,自己管不着。
周辞白收回来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
确实,他既然不可能喜欢顾寄青,那顾寄青作为一个有独立意识的成年男性,爱和谁约会就和谁约会,爱和谁去酒店就和谁去酒店,本来就跟他没关系,他完全没有理由在意,更没有理由激动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顾寄青真的有可能和那个裴一鸣有什么,想到顾寄青那天躺在他身下的样子出现在别人面前,他心里就烦躁憋闷得厉害。
顾寄情看他没说话,以为他懂了:“那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裴一鸣还在等我。”
一听到这三个字,周辞白的拳头顿时攥得更紧了。
但是拳头攥得再紧,他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立场说一句合适的话,看着顾寄青欲言又止半天后,只能不情不愿地冷着脸“嗯”了一声,然后转头就走。
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折回来,臭着脸把自己的厚围巾往顾寄青手上一塞,就转头走得更快了。
反正他也管不着人家,不走快点干嘛。
周辞白越想脸色越沉,越想脸色越沉。
等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王权看见的就是他一副仿佛刚刚被抢了老婆的臭脸样,忍不住问道:“周总,怎么了这是?大过节的,谁得罪你了?”
“没谁。”
周辞白本来想说就是你介绍的那个什么裴一鸣,但又想不出来裴一鸣到底怎么得罪他了,只能臭着脸,掏出钥匙,继续开门。
开到一半,越想越气,还是没忍住,抬头看向王权,问道:“假如一个人昨天还说喜欢你,今天就当着你的面和别的男生走了,还说这事和你没关系,他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王权想都没想到,“就是为了刺激你,让你吃醋呗。”
吃醋?
周辞白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瞬间像是被击中了某处真相一样,开着宿舍门的手直接一顿。
看见对方加别人微信会不高兴。
看见对方朝对别人笑会不高兴。
看见对方和别人要去酒店还是会不高兴。
这不是吃醋是什么?
可是他怎么会吃顾寄青的醋?
他一个直男怎么会吃一个男人的醋?!
那一瞬间,周辞白突然想起了路平当时说得掰弯指南的其中一条——若即若离,让对方患得患失,开始吃醋,激发对方的保护欲。
周辞白:“……”
他不知道顾寄青到底有没有这样的心思,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一定被顾寄青影响了,不然怎么会潜移默化地开始在意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顾寄青喜欢谁,和谁约会,和谁怎么样,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
周辞白低下头,飞快地拧着那把他半天没拧开门的钥匙,并且心跳骤块地想着,等晚上顾寄青回来前,自己一定要和他说得更清楚更直接一点。
自己是直男,绝对不可能被掰弯。
周辞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镇定过。
然后“啪”的一声,宿舍钥匙被他拧断在了锁眼里。
周辞白:“……”
艹。
·
裴一鸣在看见顾寄青戴着一条一看就不符合他的气质的厚围巾回来时,打开车门,随口问了句:“刚才那个男生喜欢你?”
“没。”顾寄青坐上副驾驶,答得随意,“他恐同,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男生。”
笃定得漫不经意,像是在陈述一个人尽皆知的既定常识。
裴一鸣想到刚才那个男生看自己时仿佛草原上的雄性动物争夺配偶般的敌意视线,笑了笑没说话,关上车门,按顾寄青给的酒店地址缓慢驶去。
酒店离学校确实还算近,开车没几分钟就到了。
尹兰住在顶层套房,门卡一刷开的时候,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漂亮的大狗就噌的一下蹿了出来,直接把顾寄青扑在了地毯上,然后埋头一个劲儿地咬着围巾,像是特别喜欢围巾上的气味。
热情得顾寄青费了半天力,最后还是把围巾直接围到他脖子上,才勉强推开了它,然后摸着它的脑袋,露出了难得的真心的笑意:“顾粥粥,你是不是又长胖了。”
“是长胖了,比你开学前都胖两斤了,不过你倒是又瘦了。”尹兰摸了摸顾寄青的脸,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心疼,“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呀?这段时间妈妈在酒店给你做,一定要给你做好多好吃的把你养胖。”
顾寄青不敢看她的眼睛,低下头,摸了摸了傻乐着一个劲儿地围着他俩打圈的粥粥的脑袋,“嗯”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对面的房门就开了。
“阿寄来啦?正好,我刚才在电话里给你说的今天晚上Free的Party的事情,你……”
顾珏话说到一半,看见裴一鸣,住了嘴,然后换了话题,“你朋友?”
“嗯,过来接粥粥的。”顾寄青没有把裴一鸣介绍给顾珏的打算。
顾珏也对这种大学生没兴趣,只是点头道:“行,长得挺帅的,看着靠谱,那你先跟你朋友把事办完,回头我再找你聊。”
说完,顾珏就一边套着外套一边急匆匆地走了。
顾寄青把粥粥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后,也跟着裴一鸣下了楼。
因为粥粥实在太喜欢周辞白的围巾了,一个劲儿咬着不放,已经沾了不少口水,顾寄青就只能连围巾带狗一起送走,然后想着给周辞白买条新的赔罪。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裴一鸣问了一句:“刚才那位是……”
“我哥。”顾寄青答得简短。
裴一鸣点了点头:“长得也挺好看的,但和你不像,我还以为是你的其他什么朋友。”
顾寄青抬起眼眸。
裴一鸣看似随意地说道:“Free就在我家楼下,如果遇上什么麻烦,可以联系我,两分钟就能到。”
Free最近有些乱,如果是其他人约顾寄青,他一定不建议去了,不过既然是顾寄青的哥哥,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有的话就轮不到他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外人来说。
裴一鸣看得出来顾寄青暂时对他完全没兴趣,但是他并不介意和这种聪明漂亮脾气又好的人做朋友,所以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自己的善意。
而顾寄青觉得裴一鸣的性格特质在某方面和他很像,交流起来很省事。
至于Free是什么地方,他也完全不了解,只知道应该是个酒吧,点头道了谢,然后就送走了裴一鸣和粥粥。
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尹兰刚好捧出一个砂锅,看见他,连忙招呼道:“只只,快过来喝汤,妈妈煲了一下午了,放了好多虫草,就想着给你补补身子,还有给你买的衣服,织的新手套。”
说完,掏出一堆漂亮的衣物和双精致柔软的羊绒手套非要让顾寄青试。
尹兰的手艺和审美一向不错。
汤很好喝,衣服很漂亮,手套大小也刚刚好。
顾寄青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
而尹兰看向窗外,突然惊呼一声:“只只,下雪了诶。”
就连忙牵着顾寄青快步走向了阳台。
从小在南方长大的尹兰,看见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她昂贵精致的羊绒裙摆上时,回头冲顾寄青笑道:“只只,你快来看,这些雪花都不会化诶。”
从小到大都有许多人说顾寄青长得像尹兰。
只不过顾寄青骨子里透着淡,尹兰却骨子里就透着柔。
像菟丝花那样的柔。
所以她自从嫁进顾家后,就总是害怕他依附着的那个男人会不高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扮演着最完美的妻子和继母,以至于不得不把对自己儿子的爱分出去。
顾寄青看着这张岁月并不曾亏待过的美丽的容颜上依旧如少女般温柔天真的笑意时,他低头轻轻搅动了碗里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