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线行驶
“你——”季思年简直无语,“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
他想了想又怀疑地问道:“咱俩是分手了的吧?”
谢航面无表情地说:“朋友就不能约你吗?周英凡……”
季思年一下子把门关上。
不过每次面临这种场面,他总是不自觉地在笑,甚至有时候要半天才能反应过来自己上扬的嘴角。
他还挺享受这段时间谢航时不时的骚扰。
哪怕他们之间的很多问题尚未解决,但这种掺杂着暧昧的怪异朋友关系居然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维持在一个舒适的区间里。
只看眼下,不去想矛盾点的存在,不去想未来的路怎么走,也不用猜来猜去彼此的心事,就只要呆在一起。
除了不能动手动脚。
他也不是傻子,时间长了就能看得出来,大部分时间里的无效骚扰都是谢航故意的。
也许是为了告诉他不用担心他们会渐行渐远,他一直都在身后慢慢追着,没有放弃过要“向外走”。
也许是为了告诉他,我还没有放弃,你也不要放弃,再多等一等。
第61章 期末
跨年晚会办得很热闹,但去看的人大概不会太多,今天安城到处都有活动,南岸边还可以看焰火。
但他现在没法约季思年去,就算约了季思年大概也不会去。
分手了就是分手了,哪怕他们还是经常会凑在一起吃饭跑步,但这些都建立在他没有越过那条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界上。
季思年总是答应他的邀约并不是一种妥协,只是一种回应。
你想告诉我你还没有走,我知道了,我也不会走。
但也仅仅到此为止,季思年有他自己的底线。
谢航等在209门口,低头翻着日历。
自从那一通电话之后,赵长青没有再找过他,谢成再一次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不知道他们的婚离没离成,但他总是会不自觉想起赵长青提到的那个孩子。
这孩子估算着今年十岁了,他当年被谢成的强大控制欲操纵时也差不多就是这个年纪。
那天赵长青说是因为孩子逃学被发现,听上去不像假话。
所以即便没有什么遗传病,谢成该犯病的时候还是会犯病。
谢航靠在墙上闭了闭眼睛。
他和这个孩子的情况不一样。那时候他知道沈荣的事,心里的一点恐惧被无限放大,不敢说也不敢反抗。
但是这孩子只会被越激越叛逆,十岁多的年纪又受很多因素局限,叛逆也有个上限,要真冲破了上限只怕结果会不好。
“走了。”209的门打开,季思年走出来。
今晚还留守校园的人比想象中的要多一些,他们去礼堂的时候已经错过几个节目了,前排坐得满满当当,只有后排还有零星位置。
舞台上是一男一女抱着吉他弹唱。
季思年的动作僵了一下,他们唱的是张震岳的《路口》。
他曾经在谢舟生日的KTV里唱过的这首歌。
礼堂里的灯都关着,舞台灯集中照在话筒前的两个身影上,台下有荧光棒在晃动。
男生的声音很温和,是娓娓道来的语气,歌声里讲述了一个故事。
“爱情就是黑洞,扭曲我所有,我想要爱你却迷失了我自己。”
季思年忽然觉得这首歌很适合接吻,可惜两次听到的时候都恰好错过了这个机会。
他慢慢坐下来,松了松围巾。
学会爱真是一个很难的课题,他没有学好,谢航也没有学好。
“深陷沼泥之中,没有人救我,手机上都是你曾经留的讯息。”
他偏过头,看着谢航随意垂下的手,指关节被屋外冷风冻得有些发红。
如果谢航没有在一开始就保持主动,他们大概会从圣诞节那天就顺其自然地失去联系。
他应该会掉眼泪,就像平安夜在那间芝士红薯味道的酒店里一样,一晚上就能哭湿一个枕巾。
说来也奇怪,一个在恋爱中仿佛永远平静的、似乎只是因为他表了白所以同意开启恋爱的人,在分手后却更像一个恋人了。
胳膊被人碰了碰,谢航凑过来,声音很轻,却没有被音乐声遮住。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季思年笑了笑,小声问道,“你几号回去?”
“还没定,考完就走吧,九号。”谢航说。
季思年说:“那还得再等一天,尹博要考到十号。”
“嗯。”谢航看着舞台,胳膊撑着脑袋。
季思年非常自然地化解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
回去的票马上就要订了,当初他们一起来,现在要不要一起回是个没法避开的问题。
无论在什么时候问都会让场面变得有些一言难尽,季思年索性直接安排下去,单方面替谢航做了决定。
晚会结束时才九点多,这个年注定没法一起熬到零点,他们在商业街随便买了点夜宵各回各家。
回寝室时屋里只有白宇辉一个人,正裹着羽绒服站在阳台上打电话。
季思年坐下来,拉下衣领子看了几眼。
谢航圣诞节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居然一直红了四天,到现在才慢慢看不出痕迹。
锄头挠他一下转天都能好差不多了,谢航居然能啃成这个样子!
阳台的门被拉开,白宇辉看到他还愣了一下。
“没出去跨年?”季思年见他一副憋得难受的样子,叹了口气。
“嗯,她回家了。”白宇辉说得有些欲言又止。
季思年想起来之前填表的时候扫过一眼,他确实是本地人。
“你……也没去啊。”白宇辉还是问了出来,不过问得十分不自在,说完立刻就忙活起来,用忙碌出来的声响努力驱散着屋里的安静。
季思年听着他叮咣折腾半天,突然说:“我分手了。”
不知道什么盆一下子从柜子上掉下来,在白瓷砖地面上碰撞出清脆一声响,伴随着后续稀里哗啦一连串的声音。
白宇辉甚至追着盆跑了半步,屋子里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宁静。
“刚……分的吗?”白宇辉一字一顿地挤出来。
季思年说:“平安夜。”
他在这一刻才发现,其实他一直是想说出来的。
无论两个人在面子上多么粉饰太平,有些东西总是在变的,他没办法真的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在一起的时候他一个人拉扯缝补,分了手换成谢航拉扯缝补,他们都知道这样的日子总有个头。
到那一天的时候怎么办?
“平安夜?”白宇辉有些吃惊地转头看着他,“可我这两天看你俩经常呆在一起啊。”
“嗯。”季思年揉了揉脸,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但白宇辉似乎没有想听他解释,自顾自陷入了纠结里,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能问个问题吗?你要是不想答可以不答。”
“问。”季思年喝了口水。
“罗严是在追你吗?”白宇辉降了降声音,好像怕被对门听到一样。
季思年举着水杯愣着,好半天才说:“罗严谁啊?”
白宇辉沉默了。
季思年看着他拎着盆站在原地,觉得有必要对上述内容补充说明一下:“我们分手不是因为感情问题。”
“我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白宇辉清了清嗓子,挠了挠颜色都快褪干净的黄毛,“就是那个,化院的那个,总是找你的那个,男生。”
季思年这次是真感兴趣了,这两天他整个心都快摊平把谢航卷起来了,实在没注意过其他人:“我不记得这人了,谁啊?”
“他们实验课,你每次去找谢航的时候,出来给你送书包的那个男生。”白宇辉说。
“啊。”季思年想起来了,“但那不是谢航的书包吗?”
白宇辉拎着凳子坐到他旁边:“没说包,我就单说那个人。”
“我靠。”季思年眼睛里酝酿出一个大问号,“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