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还好吧。”他只能这么回答。

　　刚刚在仓库里发生的一切，对于陆平来说虚幻的不可思议。那些暧昧的鼻息交融，那些心脏与心脏的紧密链接，那些缠绵游离的眼神……他不由恍惚：这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他臆想出来的白日梦境？

　　陆平更想知道，刚刚沈雨泽在仓库里那句未尽之言究竟是什么，但心里又有个声音在隐隐告诉他——不能问，绝对不能问，要是问清楚了，那就没有回头路了。

　　见陆平脸上表情一会儿变一下，沈雨泽在心中暗自叹气。

　　有些话，必须在特地的气氛、特定的时间才能说出口，一旦错过，就只能等待下次机会。

　　……算了，就让他的傻平平再纠结一阵子吧。

　　……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班主任不在，班长坐在讲台上主持纪律。

　　大家都在闷头写作业，毕竟现在多写一张卷子，回家就能多玩一会儿！

　　沈雨泽和陆平进班时，不少同学被脚步声惊动，抬起头看向了他们。陆平总觉得他们的目光别有深意，仿佛在说：“嘿，我已经知道你们俩刚刚在仓库里做什么了！”

　　……真是做贼心虚。

　　陆平回到自己的座位，第一件事就是把桌上的小镜子收起来，还给了陈妙妙。

　　陈妙妙好奇地伸过脑袋：“陆平，你不照镜子了？”

　　陆平猛摇头：“不照了，还给你。”

　　陈妙妙郑重地说：“不用还了，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当那些注重外貌的人了！我要从现在开始，忘记我的头帘，忘记我的‘光明顶’，洗心革面，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学习里，而不是臭美之中……”

　　陆平打断她：“陈妙妙，你眉毛上面好像长了一颗痘。”

　　“！！！”陈妙妙一听，立刻把自己刚才的豪言壮语抛到脑后，匆忙打开小镜子，对着额头照了又照。

　　可是她的眉毛上面哪有什么痘痘啊，只是有些泛油罢了。

　　陈妙妙反应过来：“好啊，你居然骗我！”

　　“你就别挣扎了，”男孩笑话她，“你嘴上说不在意，但心里的想法骗不了人。”

　　“切。”陈妙妙翻了个小白眼，不屑地问，“陆平，难道你就永远对自己诚实吗，从来没有过自欺欺人的时候吗？”

　　陆平：“……”

　　靠，为什么他会有种被踩中痛脚的感觉？

　　陆平垮着小脸，闷闷不乐地从桌兜里掏出老师发的卷子，决定在题海里虐一虐自己。

　　成年人麻痹自己的方法有很多，抽烟，喝酒，打游戏，在互联网刷刷萌宠视频；可是未成年人能做的就是投身题海，在永远做不完的《五三》面前，什么乱七八糟的旖念都没了，这何尝不是一种赛博念经呢？

　　可惜，陆平的赛博念经正确率不太高，当他做完一张卷子后，对照答案一看，又错了不少。

　　哎。

　　放学铃声响起，陆平把没做完的作业用胳臂扫进书包里。

　　陈妙妙正趴在课桌上，和其他女生聊天，聊到一半，陈妙妙转过身，戳戳他的胳臂，问：“陆平，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陆平：“呃……你说什么来着？”

　　陈妙妙也没生气，复述了一遍：“我说，你周六有没有时间，要不要去我家山上玩？”

　　“你家山上？”陆平有点糊涂，陈妙妙家是做鞋带生意的，什么时候有山了？

　　一旁的周跃替她回答：“妙妙家包了一座果园，就在涌泉山，种的都是蜜桔！现在是蜜桔上市的日子，妙妙想叫几个朋友一起去摘桔子，随便采摘，摘多少都可以带走，你去不去？”

　　涌泉山就在北岸，是椒江市有名的产桔之地。当地的蜜桔皮薄无籽，水分极多，像陈妙妙家这样的有钱人都会包一两座山头，等到蜜桔上市时，一筐一筐地送给亲朋好友。

　　陆平最爱吃蜜桔，每到秋冬时，他吃桔子能吃到手指都变成橙黄色。他闻言有些意动，但又觉得还有一个多月就到期末了，去山上玩一天实在耽误学习。

　　见他摇摆不定，陈妙妙使出杀手锏：“陆平，你就来吧！我除了一中的同学之外，还叫了好几个小学和初中的同学呢，你就不想多交几个朋友吗？”

　　陆平：“……多交几个朋友？”

　　他喃喃重复着这句话，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沈雨泽的身影。

　　如果他多交几个朋友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对沈雨泽患得患失了呢？

　　“好。”想到这里，陆平点了点头，“周六几点？我去。”

第64章

　　陆平回家后， 和爸妈说了周六要去同学家摘桔子的事情。陆妈妈想着总不能让儿子空手去，连吃带拿的像什么样子？

　　反正家里的各种米粉是现成的，陆妈妈决定让儿子带些桔红糕当作伴手礼。

　　桔红糕是陆平从小吃到大的零嘴儿， 和油枣、炒米糖并称过年三宝。可惜桔红糕不像其他的零食可以存放很久，只能现吃现做。

　　每次陆妈妈做桔红糕，陆平就趴在案台旁看， 耳濡目染下来， 他也学会了。

　　桔红糕顾名思义， 里而肯定要有“桔子”。他从密封罐里取出去年晒的陈皮， 切得碎碎的， 混上糯米粉、普通而粉、白糖、适量的水， 搅拌均匀，上汽锅小火二十分钟蒸软。

　　蒸熟后的粉团有很强的延展性，里而加了红曲， 使得整个而团呈现橘红色。陆平趁热把而团搓揉成长条剂子， 再切成指甲大的小块， 陆妈妈拿出熟糯米粉，把黏黏的小剂子在里而滚了一圈，让它们周身沾上糯米粉——挞哒～一盘简单又好吃的桔红糕就做好了！

　　盘中，一个个小如软糖的年糕堆堆挤挤，陆平没忍住吃了一个， 又软又糯， 淡淡的陈皮酸味在舌尖散开， 正是小时候最爱的味道！

　　除了最传统的味道以外， 陆平还做了一款带夹心的， 工序稍微复杂，夹心制作时混合了薄荷膏， 咬在嘴里清清凉凉，也是年轻人喜欢的口味。

　　陆平用小盒子打包好，又去巷口的文具店买了两张礼品纸，如此装饰一番，也算是拿得出手的小礼物了。

　　安安得知哥哥要去摘桔子后，可羡慕了，眼巴巴地望着哥哥，想去当哥哥的跟屁虫。

　　陆平安慰她：“安安，这次哥哥是和同学一起去，不方便带你。”

　　“哥哥，我总觉得你不爱我了。”安安撅着嘴巴，金豆子随时要掉下来，“以前每个周末你都在家陪我的，可是你现在变了，一到周六周日就见不到人影！你都多久没给我听写过英语单词了，你都多久没给我讲过睡前故事了？每次问你去做什么，你都说要去找沈哥哥，可你是我的哥哥，又不是他的哥哥！”

　　陆平：“……”

　　他心虚极了。

　　安安说得没错，自从和沈雨泽相识之后，他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和对方黏在一起。这么算起来，他和沈雨泽相处的时间比和自己的家人都长。

　　陆平赶忙举手发誓：“这次哥哥不是和沈雨泽一起出去！这次是别的同学！”

　　安安眨巴一下眼睛：“是其他哥哥吗？”

　　陆平摇头：“不是哥哥，是姐姐——我的新同桌，叫陈妙妙，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安安眼睛一亮，转身就往厨房跑：“爸爸，哥哥明天要和女同学一起去玩！！”

　　“小祖宗！”陆平赶快冲过去捂住妹妹的嘴巴，连声讨饶，“别乱说行不行？我和她就是普通同学而已！再说，明天还要很多其他同学呢，不是只有我们两个！”

　　安安：“让我不说也可以，不过你明天回来，要给安安带一个礼物！”

　　陆平气笑了，原来这个小机灵鬼是在这里等他呢：“要什么礼物？”

　　他已经做好了为妹妹的狮子大开口动用自己小金库的准备，没想到安安说，：“那……那我要碰到哥哥头顶的第一只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