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男神
真是车在前而走,魂在后而追。
车子从桔树与桔树间穿行而过,向远处眺望,还能看到从山脚另一侧奔腾而过的椒江。若是忽略他们几乎被甩出车外的身体的话,这段旅程有山有水有风景,还是蛮惬意的。
沈雨泽眉头微皱,紧紧盯着道路两侧被他们甩下的桔子树。
陆平安(chao)慰(xiao)他:“别怕,这山不高,就算翻车了,也摔不死咱们。”
沈雨泽:“……谢谢,你可以暂时不说话吗?”
他越是表现的如此紧张,陆平心里就越爽。男孩从筐里拿过一只蜜桔,惬意的剥开,取出一瓣扔进嘴里,故意问:“坐车无聊,要不要吃瓣桔子?”
沈雨泽还未来得及回答,正在驾车的守林人阿公突然提高音量:“两个小同学你们坐好喽,前而地上有道坎!”
寻常开车人遇到路坎,肯定要减速慢行。但涌泉山车神的字典里怎么会有减速两个字?阿公当即开足马力,压着那道坎飞驰过去。
可是这样一来,车斗里的人与货就遭了殃:陆平眼睁睁地看着筐里的桔子一个接着一个飞到了空中,又重重落回了筐中,可是他根本没有保护桔子的余力,因为——他本人也飞起来了!!
陆平刚刚只顾着吃桔子,根本没有规规矩矩地扶着扶手,他只觉得身体一轻,车子一颠,他的屁股便腾空而起!
糟了,他的尾椎骨刚好,不会又要磕到了吧!
陆平下意识地闭紧双眼,全身紧绷,做好心理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屁股痛痛……
然而,当他的身体再次落回车斗内时,居然并没有迎来他想象中的剧痛。不仅不痛,而且……屁股下而有点软软的?
陆平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惊讶发现,经过刚才的那一系列震动,他已经不在他原本的位置上了。原本他和沈雨泽之间是有些距离的,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但是车子颠着颠着,就把陆平送到了沈雨泽身边。
而陆平屁股下而那个“软软”的东西,也并不是什么坐垫,而是——
——沈雨泽的手。
没错,在刚刚的关键时刻,沈雨泽“仗义出手”,守护了陆平屁股的安全。
陆平:“……”
他依旧维持着手里举着一瓣桔子的姿势,他眨眨眼,又眨眨眼,整个人呆滞当场。
沈雨泽倒是一派淡定,仿佛自己的手并没有在陆平的屁股下而、陆平的屁股也没有在自己的掌心中。
他微微弯下腰,从男孩停顿的指尖上衔走那瓣他觊觎许久的桔子,咬入口中。
果然,这桔子比沈雨泽想象的还要汁水四溢,甜度惊人。
——嗯,真软……不对,真好吃。
第66章
农用三轮车一路风驰电掣, 裹挟着漫天的灰尘和几百斤的桔子,稳稳停靠在妙妙屋果园大门口。从山上到山下这一段路,守林人阿公把三轮车开出了四驱车的架势, 嘴中的旱烟还没咂摸出味道来呢,车子就已经抵达目的地了。
车子刚一停稳,陆平就已经心急火燎地跳下了车。他膝盖上的伤还没好利落, 落地时双腿一软, 赶快撑住车旁的扶手, 才站稳了身子。
守林人阿公说:“后生这么毛毛躁躁做什么?又没有狼在后面追你。”
陆平有苦难言:三轮车上确实没有狼, 但是有个虎视眈眈摸他屁股的沈雨泽啊。
沈雨泽长腿一迈, 跟在他身后下了车, 沈雨泽问守林人:“阿公,请问有药吗?他刚才在山上摔到了,需要消消毒。”
“有的有的, 那边有水, 你们先去冲冲伤口, 我回屋子里拿药。”
为了防止野兽和路人上山偷果子,守林人和他老婆常年驻扎在果园里,果园大门旁边的小院就是他们的住处。院子虽然简陋,但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陆平瘸着腿去厕所冲洗伤口,幸亏他今天穿的是运动裤, 裤腿宽松, 可以一直挽到大腿上, 若他穿的是牛仔裤的话, 只能从上面脱掉裤子了。
他伤得不重, 只是轻微擦伤,虽然看着青青紫紫的, 但其实只破了一点油皮,外加一点点点点点渗血。陆平从小什么没经历过,这点小伤,被风吹一吹就好了。
可沈雨泽盯着他膝盖上的青紫,慢慢拧起眉头,手里提着药箱,坚持要给陆平上药。
陆平嫌麻烦,然而他的抗议被沈雨泽无情镇压了。
“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乖乖听话,找个地方坐好,我给你上药。”沈雨泽说,“第二,和我吵一架,你吵输之后再进行上面的步骤。”
陆平:“………………请问这两个选择,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沈雨泽冷冷一笑,“第二个选择会让我心情不好,上药的时候你就算叫疼我也不会停下的。”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暴君啊!
陆平知道自己嘴皮子不够利落,永远说不过沈雨泽,他只能被迫妥协,直接坐到了小院门口的台阶上。
他把两条腿往前一伸,故意说:“来吧,给爸爸上药。”
他堂而皇之地占起了沈雨泽的口头便宜,沈雨泽挑眉:“陆平,你不知道礼貌两个字怎么写吗?”
于是陆平换了一种礼貌的说法:“来吧,‘请’给爸爸上药。”
“……”沈雨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在陆平身旁蹲下,一边近观察着陆平膝盖上的擦伤,一边告诉陆平:“你确定要当我父亲吗?他今年六十八岁了,是个老头子了。”
“???”陆平震惊,“你开玩笑吧?你才多大?”
陆平的亲爷爷还不到六十八呢。
沈雨泽低头在药箱里寻找要用的药剂,随口回答:“我母亲和他结婚的时候,他已经五十岁了,那是他的第三段婚姻。”
说这些话时,沈雨泽的语气格外平静,因为他早已过了会对这些事情痛苦迷茫的阶段,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只能接受。
在今天之前,陆平只知道沈雨泽的家庭不幸福,却不知道对方的家世居然如此复杂。迟暮之年的父亲,歇斯底里的母亲,妖娆年轻的情人……对于家庭关系简单至极的陆平来说,从沈雨泽口中说出的一切都超乎了他的想象力。
他再一次意识到,沈雨泽和他分属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盯着低着单膝蹲在自己面前的沈雨泽,忽然很想伸手揉揉这个少年的头发,或者更进一步,抱抱他。但陆平又怕自己表现得太过火,让沈雨泽觉得自己是在可怜他。
沈雨泽并不知道陆平心中的纠结,他从药箱中找到了自己想找的那瓶药,抬起头说:“这里有瓶云南白药,喷上去可能有些疼,你……”
话没说完就停住了,因为他发现陆平的手僵在半空,距离自己只有数厘米之遥。
沈雨泽:“?”
陆平:“呃,哈哈,刚才有蚊子,我赶一赶它。”
他做出挥手的模样,生硬地把手从沈雨泽头顶移开。
沈雨泽将信将疑:“都十一月了,还有蚊子?”
“我们南方暖和,蚊子活的久。”陆平只能这么编。
好在,沈雨泽没再继续追问下去,把视线重新落回了陆平的伤处。
运动裤挽到男孩的膝盖上方,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小腿,还有膝盖上青紫交加的痕迹。沈雨泽一只手轻轻托起他的小腿,另一只手晃匀喷雾剂,按下瓶子的顶端,下一秒,冰冰凉凉的药剂喷洒在了陆平的伤处,同时一股浓郁的药液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嘶——”陆平倒吸一口凉气,他腿上有开放性的擦伤,接触药液时疼得他浑身一哆嗦,足足打了好几秒冷颤。
沈雨泽轻声问:“很疼吗?”
“还,还好……”陆平实话实说,“……就是刚喷上去的时候挺疼的。”
他话音刚落,原本单膝跪在他身旁的沈雨泽忽然俯下身,轻轻向着他的膝盖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