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畜生
有些事越是想就越想不出所以然来,盛霜序想的很多,从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想到了旁人对他们的看法,无论如何他都觉得荒唐不已。
沈承安有了吻的激励,全然不觉自己忙前忙后的疲惫,他明天不出意外还得为今天的翘班工作量加倍,但为了盛霜序一切都值得。
沈承安把盛霜序送到楼下时,家家户户都熄了灯,只有路边的白炽路灯还散着暗淡的光,盛霜序忧心忡忡,愣是没意识到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沈承安看着他紧绷着脸的老师,心里泛痒,还想趁机亲他,正在这时,他的身体还没侧过去,邱白枫就打来了电话。
电话铃声同样把盛霜序的思维给震了回来,沈承安没能得逞,又无端记起那日邱白枫捏盛霜序领子的仇。
沈承安自立门户以后,邱白枫虽然还时常给他跑腿、受玛利亚之托照顾他,但名义上已不是他的秘书,沈承安一门心思讨老婆,压根懒得去管企业里的烂摊子,邱白枫就干脆被调到了玛利亚身边去,光明正大地成了她的直系下属。
此时的邱白枫忙了一天,边向他的老板汇报工作,边把文件翻的哗啦啦地响。
沈承安透过手机听见了男人的尖叫声、重物碰撞声,下一刻就是邱白枫轻快的声音:“老板,完事儿了。”
盛霜序看着沈承安接了电话就没说过话,一时不知是该留在这里等电话打完,还是现在趁机离开。
盛霜序最终还是不安地等沈承安打完电话,他有些不该有的好奇,甚至想知道沈承安在和谁打电话,但他就闷闷地说:“我要走了,沈承安。”
最终盛霜序也没能想清楚那个糊里糊涂的吻算什么,他本担忧沈承安会死缠烂打地问,但沈承安亲归亲了,话却是一句不提,这又引得盛霜序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人的心思真奇怪,盛霜序也无法了解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盛霜序心里不高兴,就总容易说些冲动而奇怪的话,他推开门,竟把疑问说出了口:“你怎么打了那么久的电话?”
盛霜序不想显得自己是出于对沈承安的关心,赶忙补充说:“你不挂电话,我都不好离开。”
他哪里是不好离开,他就是半路上不肯坐车,沈承安也会纵容他、也甩了车跟在他屁股后面去。
沈承安说:“一个惊喜。”
“老师,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第126章 情人
“老师,我知道你还需要时间,我会一直等待你的答复。”
这是沈承安临别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做过许多伤害你的蠢事,你的答复我都能够接受,但我绝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放手。”
盛霜序已深刻认知到自己内心的动摇,却始终无法做出明确的回应,他的理智总与情感相悖,且理智已很难再抵抗情感的攻势。
沈承安全然接受他的逃避,只是电话和短信比以前打的多了些,无外乎都是些天气工作等日常的闲聊,盛霜序无法装作看不见,便偶尔也回复些内容。
在那之后的日子就似乎和他打官司以前没什么两样,那条表明他清白的词条在热搜上挂了几天,就随着新的新闻涌入,而逐渐退出了大众的视野,盛霜序身边会关注这个案子的人也只剩下他的朋友。
盛霜序也不晓得沈承安还做了什么,旁人做点好事巴不得炫耀到原主脸上去,沈承安则不是这样的性子,文是他找人发的,热度也是他买的,他却一概不提。
盛霜序自己倒也没有过多地关注网上的舆论,舆论伤他太多,网友只有满腔热血时才能酿造出巨大的影响力,热度在时还好,当关注度不在时,反而更容易跌落深渊,他便不敢对舆论反转抱有任何希望。
他的生活还是要继续,盛霜序总不能躲在家里一辈子,只是他受到了太多次公众带来的伤害,已没有胆量再去找一个要抛头露面的工作,更无法承担公共场合被人所认出的后果。
即便他的官司赢了,他是问心无愧的,但他恐怕此生都无法摆脱这无形的枷锁。
盛霜序在求职网上寻找可以居家办公的兼职,大多是些客服之类的工作,由于这类工作要与他人沟通,他便都不大喜欢,在种种试错之下,盛霜序开始试着依靠过往教书经验写了些文章,投送到相关的杂志社里去,陆续过了几篇投稿后,他开始长期为杂志社供稿。
盛霜序很满意这样的工作,居家,匿名,稿费按篇结,且很少需要与编辑以外的人沟通。
就这样一直到了九月中旬,沈承安工作室筹备的城市展览正式启动,盛霜序很早就收到了沈承安送来的门票,毕竟已糊里糊涂答应过他的邀约,盛霜序不可能做出爽约的事儿,便应约去了展览。
只是盛霜序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他不想叫囡囡看见沈承安,就自个儿孤零零一个人去了展览。
盛霜序本以为喜欢逛展览的人不会太多,实际上喜欢看雕塑的人真不少,也有许多为了带孩子出来玩的家长,会场里头好不热闹。
沈承安特意亲自出来迎老师进去,没见着囡囡,心下了然。
盛霜序察觉出沈承安因为这事儿有点失落难过,他已经不止一次这样伤害沈承安的心了,只是如今他们关系不清不楚的,惹得盛霜序心头也不舒服起来。
沈承安心里难过,但他不会表露到言语上——在这段时间的苦恋中,沈承安已改变许多,他不再通过极端的手段去强迫老师的关注,而是将所有情绪都隐忍至心底。
情欲的本质依赖于本能与自私,当人开始学会妥协、包容、忍耐时,浅薄的冲动就转变为了爱。
沈承安愿意付出这样的爱,直至一生。
盛霜序的注意很快就被会场布置的展品所吸引走,不得不说,沈承安对艺术的审美独具一格,尽管盛霜序对艺术一窍不通,但看到琳琅满目的雕塑时,心中难掩震惊。
展品基本都是沈承安员工的作品,盛霜序明显对他人的作品不大感兴趣,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正不自觉地在展品标牌上找沈承安的名字。
沈承安毕竟是工作室的老板,他要维持整个工作室的运营和安排,主要工作并不是雕塑的雕刻,故而很难找到他的作品,盛霜序将所见的雕塑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下意识想要看沈承安的作品。
沈承安还意外地惊喜于他的老师对雕塑产生了兴趣,默默跟在他身后一声也不敢吭,生怕打扰盛霜序的观赏。
盛霜序花费了很长时间看完了室内所有的展品,都没有找到沈承安的名字。
盛霜序有些失望,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就只有这些了吗?”
沈承安惊讶与老师对雕塑的热情,忙不迭地说:“老师,目前展览的就这些了……”
“如果你实在很喜欢的话,里面的房间还有一些没有安排展出的作品。”
盛霜序说:“没展出的作品?那是不是不应该放我这种游客去看?”
“不不不,”沈承安赶忙说,“老师,只是别的游客不行……”
沈承安笑着冲他眨了眨眼:“作为老板也是可以分配些特权的。”
沈承安便领着盛霜序去了展会尽头游客禁入的房间,屋内很宽敞,里头摆了不少雕塑,这些雕塑不像外面那些整整齐齐摆好标牌,盛霜序先往边上看了看,看得发晕,再一抬头,只见屋内正中摆了个铁质展台,一尊唯一带着标牌的雕塑坐落其上。
那是一只夹着烟的手,手指修长、纤瘦,细节雕刻得相当好,连烟头细碎的灰烬都精致地雕刻出来,盛霜序凑近看了看,甚至能看清指节处的薄茧。
这是沈承安的作品,名叫《情人》。
盛霜序当然能看出来他雕刻得是谁,立即惊得红了脸,人已经慌乱得不行,还要故作镇定地说:“你、你为什么不把它展出去?”
盛霜序又不敢看沈承安的眼色了,他生怕叫自己再有所失控,就死死盯着雕塑手上的烟,忍受背后沈承安注视着他的目光。
“老师,你要听我说实话吗?”沈承安虽然这样问了,但并没有真正等到盛霜序的回答,而是自问自答地说,“我只是把我无时无刻所想的东西创作出来,等看到它的成品之后,就莫名再也不想叫别人看见了,观众也不行。开展的前一天,我就出于私心把它撤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