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又不犯法
“那我岂不是要欠你人情?”狄初将头靠在沙发上,头发撩在耳后同他对视。
客厅里只开了墙角四盏灯,光线有些明灭不清。
祁凌很想坐过去,可怕一动就破坏了现在的气氛。
“欠着呗。”祁凌说,“你可以欠我很多东西。”
狄初一笑,头发丝滑到他的脸颊边,灯光在狄初高挺的鼻梁边打下阴影。
祁凌看得有点呆,这怎一个撩字了得。
“行,先欠着吧。至少要让她好好读完这一年,考去市里才行。”
“那你呢。”
狄初一愣,没想到祁凌会问他——那你呢。
他自己都没想过,毕业之后呢,真的就一辈子在这里混吃等死了?
昨天写下《门》的时候,当真没有考虑过未来吗。
怕不是吧,还是想要努力,还是不服气。
就像从前一次次背着那个女人偷偷写文章一样。
从未对这操蛋的人生屈服过。
为什么人越长大,反而没有小时候勇敢了。
那时有梦就敢追,遇到挫折同样一往无前。
而现在真的要这样一蹶不振吗?
不。
狄初在心里否认,那怕前路艰险,他也同样想要搏上一搏。
可不是现在,现在家里有温如水和奶奶。
狄初的第一想法,是要让温如水走出去。那么好的女孩子,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而他需要留下来。
照顾温琼芳,照顾这个在他失意落魄时,轻轻抚摸他的头的老人。
祁凌坐在一边,看着狄初沉默,自己也没说话。
什么劝解都说不出口,一个人无法拯救另一个人。
救赎这种事理应不会存在。
人只能自己看清自己,然后从泥淖里爬起来。洗净身上的铅华,再一步步坚实地走下去。
这个过程中,任何人都无法插手。
只有陪伴。
那时候,狄初还不知道,自己在内心经历一场角逐时,同样有个人,在他身边默默地许下了承诺。
即使,那个人自己都不知道。
第16章
祁迟的美梦做得比较幻灭,早上出门上学前,被狄初再三警告。
“一,不准靠近一米以内;二,不准有超出友谊的交流;三,按时上下学不准迟到。要是我在路上碰到你俩,发现不是这样,你晚上小心点。”
祁迟听得牙疼,这威胁和他哥以前一模一样。
简直是狼狈为奸。
最后一条没问题,前两条就有点要命了。
狄初管你怎么想,反正给自己妹妹找个保镖还得清心寡欲,不得对温如水起心思。
第二周开学的时候,狄初迎来了他在这个学校的第一次测验。
来得很突然,相当懵逼。
但是据前桌详解,说是缺心眼上周就说过了。
狄初点点头,想着自己当时应该在睡觉,或者逃课了。
考就考呗,正好拿回去给温琼芳交差。
模拟考很随意,老师发了卷子就开始,有时连监考都没有,干脆让学习委员往台上一坐,象征性地监督监督。
狄初做卷子做得更随意,让他比较意外的是整个班居然没人作弊。
成绩好的埋头安心做自己,做好的卷子放在一边不遮不掩;成绩差的直接填了名字起身走人;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的,继续抓耳挠腮咬笔头。
狄初环顾一周,考文综时连翻书的都没有。
风气倒是清流地不行。
祁凌坐他左边,卷子发下来,同样会在上面写写画画。不知道写的什么,估计也是乱写一通。狄初考得挺没成就感,以前考试总有那么一两个跑来找他求抄。
没想到在这里,英雄全无用武之地。
憋得慌。
不用帮别人作弊,自己又写得快,做完后狄初压根不想检查。
把卷子往讲台上一放就出去了。
祁凌跟出来,两人在门口站着。看着眼前破破烂烂的操场,互相干瞪眼。
“这次考完估计就放假了,然后九月份正式开学上高三。”祁凌想了半天,才憋出个蹩脚的话题。
这话题让人一听,一点想聊的欲望都没有。
狄初趴在围栏上:“放假你干什么?”
“也就三天假,能干什么。”
“哦。”狄初说。
祁凌忽然推了他一下:“放假三天跟我去工作室算了。”
“本来下午不是要排舞吗?”狄初虽然挺喜欢地下广场那边的气氛,但这么热的天总懒得往外跑。
“上午乐队排练,你要无聊可以坐旁边听音乐。”
“也就是我得全程跟着你?”
“我们不是还在比赛吗,不在一块儿比什么比?”
祁凌要是不提这茬,狄初都快忘了。好像两人已和平共处了挺长一段时间,没有一开始见面就炸的火气。
比来比去挺幼稚的,但又找不到其他事可做。
狄初挥挥手:“行吧,反正日子无聊。”
而狄初没想到,祁凌工作起来,绝他妈脱胎换骨不是一个人。
即将踏入九月,离十月份也就没多远了。一个乐队要准备的事,远不止简简单单唱几首歌就行。
特别是祁凌还打算自己改编,说是要唱出Crush乐队的味儿。
狄初不知他想要什么味道,但坐在旁边看了一早上,心底对祁凌还是服气的。
王立从舞台上下来,见到狄初就来劲:“哟!兄弟!好久不见啊!”
狄初点点头,他没那么自来熟,实在没法同别人勾肩搭背。
虽然可能心里不是那么回事,但表面上看起来就比较不近人情。
像根不懂人情世故的傻逼棒槌。
“你和祁凌同居了?”王立倒不把自己当外人,张口就来,差点没把狄初吓死。
“没,”狄初看着他,眼神很刺,“就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你们天天在一起?”王立大条惯了,一时间没看出狄初眼里的不耐烦。
“天天在一起就有关系了?”狄初说,“那你和他什么关系。”
“嘿。”
王立一愣,这下算是听出了狄初语气里的刺儿,挺冲一小子。原本那天看到狄初跳舞,好感度噌噌噌上升,现在一交流瞬间有点茫然。
这人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两人就这样坐了会儿。
祁凌一直在台上,几乎每个人都被他削了一顿。
哪里拍子不对,哪里强弱不对,哪里应该突出键盘手,哪里应该让鼓手独奏。一首曲子下来,祁凌风风火火地挨个儿骂,然后再喝口水,继续磨合。
看着就累。
“他总这样?”狄初主动问了句,祁凌平日里一副懒散的样子,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很少有这么认真的一面。
王立看着台上:“差不多,每次筹备演出他都能瘦好几斤。第一次演出前,瘦了十二斤。”
“这么拼啊。”狄初拖着声音,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这样,为了保护嗓子,现在基本不吃辣。”王立弹弹手上的烟灰,“这儿的人都服他,倒不是因为祁凌打架厉害,而是他有真材实料,不得不服。”
“真材实料?”狄初对祁凌最大的印象就是骚话连篇,“他的料还挺多的。”
王立笑着摆摆手:“祁凌不容易,从初三开始就学会自己挣钱了,即使他家不差那个钱。”
狄初挑眉:“啊,是吗。”
“他爸是黑道的,在N市也不怎么管他。只是经常往这边放话,不准别人动他儿子。久而久之,在这儿混的人,都叫他祁老大的儿子。”
狄初皱眉,这他妈什么称呼,xxx的儿子/弟弟/姐姐/哥哥,这类称呼压根就是找抽吧。
谁要敢这么叫他,不把对方抽成隔壁老王的大裤衩都不算完。
王立见他没说话,继续讲:“祁凌的脾气更臭,一开始还行,年纪小,别人叫了也就算了。从初三还是高一开始,但凡遇上不长眼这样称呼他的人,顺手就是一棍子。半年时间,把整个北坝都打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