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又不犯法
接下来的课,狄初一直埋头分析试卷,拿着红笔在卷子上圈圈画画。祁凌从没见过狄初在学习上有这么认真的时候,感觉还挺新鲜。
坐着干瘪瘪地看了狄初大半节课,眼珠子都快僵硬了,才揉揉眼睛,准备干点自己的事。
两人头一回上课没凑一起掐架或是打游戏,各顾各的直到讲台上再换了一个老师时,狄初抬头转了转脖子,把试卷叠起来放在课桌左上角。
“分析完了?”祁凌在桌子正中间贴了张白纸,头也不抬地边写边问。
狄初想凑过去看,又懒得动:“嗯,这题不难。自己做的时候太随意了。”
“哟呵,”祁凌笑笑,“这口气是准备下次考试扳回来?”
狄初刚把手机拿出来,想了想又放回去,将书本放在课桌上翻开:“我除了第一,其他的没兴趣。”
祁凌一顿,吹了声口哨:“厉害了,我发现你挺爱比赛的。”
“还成。”
“呸,别不要脸。也不知道是哪傻逼为了争个输赢差点没跟我玩命。”
狄初决定把不要脸坐实:“不知道。”
……
祁凌没说话,继续在纸上写东西,手机摆在旁边,似乎是在查阅什么。
狄初估计人都有劣根性。比如以前跟祁凌上课掐惯了,猛地一天不对彼此冷嘲热讽,还挺不习惯的。他想了想,说:“哎,二五缺,转性开始学习了?”
“算是吧,要学的还挺多。”
“操?别蹬鼻子上脸的,你到底干嘛呢?”
祁凌像是快写完了,抬头盯着他,一脸莫名其妙:“老子是在学习啊。”
狄初凑脸过去看了看,一愣,抬头和祁凌对视。
什么话都没再说出来。
祁凌贴在桌子正中间的白纸上,开头写了几个大字:胃病注意事项。
下面的条条款款写得相当清晰,忌口的食物、胃疼紧急处理方式、常备什么药。
一应俱全。
狄初没办法再装傻了:“祁凌,你什么意思?”
祁凌抄手,椅背靠在墙上翘起,把笔叼在嘴角:“你不要告诉我,说你没看出来我是在追你。”
狄初忽地一笑:“啧,同学。喜欢上我这种人,你可千万要挺住,别气馁,党国和人民会给予你人道主义关怀。”
祁凌有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啧,同学。我要是追不到你,我他妈还真就不在这儿混了。”
“那你赶紧挪地儿。”
“话别说得太满。”
“你也是。”
两人说着说着,本是春意无限,引人遐想的话题,又被搅成了鸭蛋花。
别提多糟心了。
祁凌正在搓火,忽然想起一件事,侧头有些小心翼翼地问狄初:“对了,我有个朋友认识一心理……咨询师,你看要不要……你那后天性的晕血……”
“哦,”狄初说,“你直说是心理医生不就得了,让我去治治心病。”
“咳,既然这样,那……”
“不去。”狄初完全没考虑,“我心理没毛病。”
祁凌皱眉:“你他妈别犯浑,晕血是可以通过’脱敏治疗‘痊愈的,去看看又不怎么样。”
狄初手中飞快地转着笔:“会怎么样,我会死。行不?”
祁凌冷笑一声,低头继续抄“胃病注意事项”去了。
狄初没想到祁凌不反驳不规劝也不纠结,心里突然不怎么好受。
后悔?不应该吧,反正是自己决定不去的。
也不是真会死,就是莫名抵触。心理咨询不就是把自己摊开给别人看吗,自己就是做不到又怎么了。
狄初绕进这个弯就很难再出来,想了想,把手机拿出来在百度搜索栏输入几个字:脱敏治疗。
两人相对无言,直到最后一节语文课。
狄初这种天生就对文字敏感,写东西毫不费脑的人,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从小到大语文老师都热衷于讲作文。
怎么想的怎么写,跟平时说话一样,有必要专门挑一节课讲纲要?这样写出来的文章虽然模板规整,按部就班,大多数也就失了灵气。
有利有弊。狄狄初眼里,写东西不能说实话,只会歌功颂德,那是弊大于利的。
原本狄初打算这节课将试卷上的重点知识在书上做个记号,方便以后复习。
没想到语文老师大抵是个惜才之人,刚在讲台上说了没几句,就给狄初引火上身:“要说咱班这次考试作文,有一位同学写得相当出色!”
台下一片哄闹,起哄要老师当范文读。
狄初眼皮一跳,默默将卷子放进了抽屉里,把手机拿出来。
“好像是新同学,叫什么初!”语文老师在讲台上翻点名册,“对,狄初!哎,这姓还挺新鲜的,狄初坐哪儿的?”
狄初想说何止名字新鲜,在你们眼里老子人也挺新鲜的。
不用当事人自个儿举手,全班的探照灯“唰”地一下又转了过来。狄初觉得自己都快被闪瞎了,这班人什么毛病。
狄初迫不得已举了举手,态度很敷衍。语文老师不知是以为他害羞,还是真没眼力见:“狄初你把作文给大家念一念。”
操,什么鬼,念作文?这么傻逼的事儿高中还会发生?狄初一阵恶寒,他有时挺得瑟,是觉得自己某些文章写得还不错。可绝对没有要拿出来念一念的想法,在他的观念里,才华可以有,但没必要随时拿出来显摆。
就像在公众面前脱衣服一样不雅,多不合适。
狄大爷自认是个要脸的人。
“老师,我卷子不见了。”
祁凌看了他一眼,操,说得跟真的一样。
语文老师愣了愣:“卷子不是今早才发,不见了?”
“嗯,被他吃了。”狄初指着旁边的祁凌,全班的视线又赶紧移到祁凌身上。
“我?”祁凌指了指自己,我他妈那个操了。
狄初看着他,一眨不眨,两人对视了几秒。
祁凌懂事地抬头望向老师:“对,我吃了。”
全班爆笑,一群人笑起来跟村里的大白鹅似的,鹅鹅鹅鹅鹅鹅哈哈哈哈!
操!笑你妈逼啊。
祁凌在桌下用大腿撞了下狄初,压这火,低声说:“人情。”
债多人不愁,狄初很不给面子的嗤笑:“欠着。”
语文老师算是看出狄初的意思了,好在人还不错,也没为难他。敲了敲讲桌把几十只大白鹅给镇静下来。
而后面的课堂更没意思——写作文。
还得下课交。
狄初抬头望了眼黑板上的题目。
《我的父母》。
牙疼,头疼,全身疼。真他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像一锅滚烫的高汤顺着他头盖骨往下泼一样,比冰桶挑战还刺激。
“写不写?”祁凌刚抄完胃病注意事项。
狄初拿出作文本:“写啊,不写怎么对得起老师的用心良苦。”
祁凌点头:“那我也写写。”
狄初讶异地瞅着他,这人今天脑子似乎没正常过。
两人埋头写作文,五分钟后同时抬头收笔。
齐活儿!
“写完了?”狄初问。
“你还不是。”祁凌笑笑,“给我看看你的。”
“滚一边儿去,尔等凡人欣赏不了。”
“不看看怎么知道,咱俩交换?”
祁凌这个提议挺诱惑的,人都有好奇心,狄初挺想看看这傻逼玩意儿能写出个什么东西。
犹豫再三,两人把本子摔在对方桌子上。
要看的赶紧!
祁凌挑眉,狄初就写了几段字:
我的家庭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一个疯婆娘,一个痴情种,再加一个混账儿子。前面的祖先看着后继人是这般德行,真是狗血泼了一坟。但也没办法,我们家没一个省油灯,对于燃烧别人照亮自己这种事,可以说是精于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