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同朝暮
周知蒙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我出生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你,除了爸爸妈妈,会喊的第一个名字也是你,在上中学之前我最大的心愿是卷卷不要再交其他朋友了,他的身边能不能只有我一个人。”
周知蒙感觉到全身血液都在奔涌,心脏剧烈地跳动。
“我很早就懂什么是喜欢了,但是你不懂,我也不想让你懂,万一你开窍之后喜欢上别人呢?”
“我……”周知蒙不知道该说什么。
“卷卷,你对我有动心的感觉的吗?”
周知蒙慌忙坐起来,“我不知道。”
陆起繁伸出胳膊圈住周知蒙的腰,脸贴着他的腰窝,“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我给了你两年,让你适应关系的转变,现在你还有四年的时间,慢慢对我动心,明白我的心意。”
“为什么是四年?”
“法定婚龄。”陆起繁说得理所当然。
周知蒙深深吸了一口气。
“卷卷,除了恋爱结婚,我和你不可能以其他关系相处,做朋友做亲人?你想都不要想。”
周知蒙感觉到脑袋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不受控的情绪无尽蔓延,陆起繁的语气太坦然,坦然到周知蒙觉得自己的扭捏反而奇怪,可是那天的帖子又像是警钟,他在反复无常的心跳里找不到最初的起点。
起点应该是两岁那年。
他被林知绎带到医院看望钟叔叔,婴儿床里的小起还在酣睡,林知绎和钟晔聊着天,周知蒙百无聊赖地搂着林知绎的脖颈发呆,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圆眼睛。
刚生出来的小孩子像怪物一样,还是个盯着他看的小怪物,周知蒙当即就被吓哭了。
一出生就哭得整个楼层都听见的小起此刻却没哭,呆呆地看着周知蒙。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从那天开始,到后来的十几年,两个人吵过架冷过战,但大多数时候都密不可分亲密无间,周知蒙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他没想到他和陆起繁会发展成这样的关系。
陆起繁在等他回答,可周知蒙无法立即给出一句“好”。
陆起繁说:“没关系,我等你。”
就在这时候,周知蒙听到楼下传来开门声,很快他爸爸和小爸爸的说笑声也传了上来,周知蒙急忙要走,却被陆起繁困在怀里,陆起繁把他压在被子上,周知蒙吓得眼睛溜圆,惊慌地说:“我爸爸要上来了。”
“亲一下,好不好?”
“不是亲过了吗?”
“之前是碰,这次更深一点,好不好?”
陆起繁完全不怕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那声音甚至让他变得兴致更高,周知蒙的神情总是可怜可爱,陆起繁想再恶劣一点。
“不要,会被发现的。”
周知蒙怕得说话都结巴,手脚并用地推陆起繁。
可陆起繁没有依他,周知蒙在情急之下也没了主意,竟然啪嗒一口亲在陆起繁的嘴角,然后趁着陆起繁愣怔失神,逃出了房间。DJ
周知蒙一路冲到楼下,被他的小爸爸抱住,林知绎问:“卷卷怎么了?”
周知蒙急促地喘着气,抱紧林知绎,心虚又害怕,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陆起繁的话。
做朋友做亲人?你想都不要想。
第24章
周知蒙突然意识到,自从他和陆起繁的关系变质之后,他爸爸周淮生对陆起繁不满就开始与日俱增。
尤其是看到陆起繁慢悠悠地从周知蒙房间里走出来,周淮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他看了看周知蒙的脸和脖颈,确认没有什么可疑的红印之后才勉强没发火,周知蒙也心虚,往林知绎身后躲,不敢说话。
周淮生的性格向来温和,此时却神情严肃,他放下手上的东西,径直上了楼,把陆起繁带进了书房。
“爸爸!”周知蒙仰头望着两个人,急忙想追上去。
林知绎拦住他,摸了摸他耳侧蜷曲的卷发,安抚道:“没事,爸爸不会对小起怎么样的,他看着小起长大,他知道小起是个好孩子。”
周知蒙停下脚步,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周淮生不只是看着陆起繁长大,他还照顾过陆起繁一段时间,陆起繁出生后没多久,钟晔就旧疾复发,陆谨承的心思全扑在老婆身上,无暇顾及孩子,周淮生工作不忙的时候,就会抱着卷卷去照顾陆起繁。
他也是把小起当自己孩子的,可这不影响他看着陆起繁从卷卷房间里走出来时从心底升腾出来的愤怒。
“你告诉我,你对卷卷是不是认真的?”他问陆起繁。
陆起繁立即回答:“当然是认真的,叔叔,您相信我,我会像您爱护卷卷一样地对待他,不会让卷卷受半点委屈。”
“你才十八岁你就说这样的话?”
“我爸妈也是十八岁定情的,叔叔,我是真的喜欢卷卷。”
周淮生想到陆谨承和钟晔的恩爱,倒也没了指责的余地。
“卷卷的身体比一般人弱,哮喘这么多年都没能根治,性格也软,受了委屈还替别人着想,可能是这么多年我和他小爸对他保护得太多,他对感情总是很迟钝,我有时候都怀疑,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喜欢你?”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周知蒙喜欢陆起繁,可能只有周知蒙本人不知道。
“小起,卷卷对叔叔来说比命还重要。”
周淮生看着窗外,复杂的情绪混杂着对苍老的无奈以及淡淡的挫败感,他扫了一眼十八岁的陆起繁,若是在普通酒宴上看到,他定会觉得这男孩英俊出众,是个无比耀眼的世家公子哥,可放在卷卷身上,他就怎么都看不顺眼了。
个子太高,信息素又太强,性格还不怎么和善,学习还不好……几乎挑不出来几个优点,可是小白菜喜欢,甘愿被拱,他也没办法。
过了许久,周淮生叹气道:“叔叔希望你用心对他,不要让他受半点委屈,不然叔叔饶不了你。”
“我知道。”陆起繁老实低头。
“现在说什么都太早,”周淮生拍了拍陆起繁的肩膀,给了他一个不冷不热的眼神,“我看你表现。”
陆起繁一出来就撞上了门口守着的周知蒙,周知蒙踮起脚查看陆起繁的脸,紧张地问:“小起你没有被打吧?”
周淮生看着贴在一起的两个小东西,恨铁不成钢地拂袖下楼,周知蒙后知后觉,连忙松开陆起繁,跑过去追他爸,紧紧搂着周淮生的胳膊。
他歪着脑袋撒娇:“爸爸?”
周淮生作势要甩开他,周知蒙立即委屈了,踩在下一层台阶挡着周淮生,“爸爸……你不要生我的气。”
周淮生哪里舍得生气,僵持不到两秒就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卷毛,周知蒙像小时候一样,用卷发蹭了蹭周淮生的掌心。
周淮生看着乖巧的孩子,心中一片唏嘘,因为早产,卷卷生下来不到四斤,三斤九两,在保温箱里待了很久,和其他足月的孩子相比,刚出生的卷卷就像只小怪物,他太小了,耳朵鼻子还有手指都像没长全一样,要仔细分辨才能看清,护士都被吓到了,说是畸形儿。周淮生却一点都不嫌弃,他看着保温箱里的小生命,感受到一种让他心尖发颤的力量,那是他的孩子,和他血脉相连。
为了卷卷,他花了所有的钱,辞了原先的工作,昼夜不停地照顾,终于将这个孱弱的小生命养大。
他清楚地记得卷卷第一次喊他爸爸的场景,和此时的画面重叠在一起。
周淮生捏了捏周知蒙的脸,喃喃道:“怎么就长大了?”
原来真正不能适应孩子长大的人是父母。
“爸爸,你和小起说了什么?”周知蒙小声问。
周淮生没回答,下楼去了厨房,周知蒙站在原地懵懵地望向陆起繁,陆起繁走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周知蒙的衣领,也不做回答,一副神秘模样。
林知绎含笑走进厨房,“老父亲心态爆炸了是吗?”
他搂住周淮生的腰,安慰他:“都是知根知底的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