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同朝暮
他说:“还有谁要走的?最好现在说出来。”
邵哥走上来,神色紧张地问:“小陆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当初赞助风暴,并不是期望着风暴能一举成名,成为世界顶级车队,其实在座各位的水平,我一直很清楚。”
所有人面面相觑,脸皮薄的直接低下了头。
“我本来并不在乎什么奖项,如果我真的只看中夺冠,三年前奥赛尔车队就邀请过我,我确实对此没什么兴趣。但是车队目前的状态让我觉得我的赞助和加入都很可笑,所以借着辛扬解约的事,我也正式告知一下各位,如果要解约的,尽快解约,大家还能保留一些体面。”
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辛扬。
“一个月过后,我会有所行动,可能是撤回赞助,也可能是收购车队,到时候就看大家的表现了。”
他的话犹如一记惊雷,队员们眼里全是震惊,辛扬脸上血色全无,跌坐在位置上,他没想到这次陆起繁会做得这么绝。
陆起繁刚走出贵宾室,邵哥就追上来:“小陆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义务帮扶你们,邵哥。”
“我知道,小陆总,我们都很感谢你,不管是之前雪中送炭的赞助费,还是这一次临危受命参加德国赛,年轻队员们都很佩服你,只是有资历的那几个……那几个……”
“他们脸上挂不住关我什么事?”
邵哥叹了口气,“是,是。”
“车队里有资历的那几个,他们的心思已经不在比赛上了,如果现在有车队高价挖他们,他们二话不说就走了,他们一边享受着德国赛的荣誉带着他们水涨船高,一边又背刺我,这样的队员,我何必容忍。”
“我懂,那你刚刚说的撤资和收购。”
“我确实有收购的想法,目前在资金上还有点困难,但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我收不收购,取决于辛扬这批人走不走。邵哥,风暴是你的心血,你是更看重这些队员,还是让风暴站上更高的领奖台呢?”
邵哥脸色僵硬,很明显他在艰难地抉择当中,陆起繁拍了下他的肩膀,“为难你了,还麻烦你把这些事解决好。”
“起繁,你就不怕收不回本吗?毕竟赛车在国内的市场很小,赞助能回本已经是险之又险了,收购……”
邵哥表情诚恳且担忧。
陆起繁想:虽然周淮生对他耳提面命,让他稳重一些,不要胡来,可是对于热爱的赛车,他并不能满足于现状,他看到了德国赛的热烈疯狂,看到了领奖台上的荣光,他的眼光就不再局限于城南车场了。
他天性喜欢冒险刺激,如果不做,他会后悔。
高考结束那天他在陆谨承的书房里,对陆谨承说:“爸,现在的风暴只剩一个还看得过去的空壳,我觉得那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
那时他脑海中还没有收购战队这个完整的念头,只有一个呼之欲出的雏形,他说:“我想要更多人知道赛车,不想让我们国内的顶尖赛车手都把被国外赛队高薪挖走作为奋斗目标。”
陆谨承说:“可以,我支持。”
陆起繁当时也很惊讶,他没有想到从小到大都嫌弃他的父亲,此刻竟然毫不犹豫地说了句“我支持”。
就像几年前他跑到他爸公司,直愣愣地说:“我要考赛车执照,需要家长陪同。”
陆谨承当时也是放下一切工作陪他去了。
陆谨承其实心里是爱他的,陆起繁长大之后才慢慢发现。
陆谨承问:“你现在需要什么?是公司股权还是空白支票?”
“都可以。”
陆谨承说:“行吧,需要的时候来找我。”
“谢谢爸,如果我搞砸了,我毕业之后会进公司工作。”
陆谨承轻笑一声,“稀罕。”
他抬眼看了看陆起繁,恍然发现他的儿子已经长得快和他差不多高了,此刻他儿子身上有钟晔当年孤注一掷去首都发展漫画事业的影子,他想保护这种勇气,但他也知道,陆起繁想要的并不简单,所以他还是严肃地给陆起繁施加了压力:“行啊,就按你自己说的,不成功的话,就在公司里给我打一辈子工。”
陆起繁点头说好。
优越的家境给了陆起繁不惧风险的心态,他知道自己有退路,唯一害怕的是搞砸了之后愧于面对周知蒙。
他的卷卷以后会是小数学家,他也必须有所成绩。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他对邵哥说。
他给陆谨承手下的一个投资公司打了电话,和他们预约了一个时间,针对风暴战队进行了战略评估。
他坐在车里,刚挂电话,车窗玻璃被人敲了敲。
是辛扬。
他降下车窗,辛扬弯腰看着他,说:“我决定解约了,一是年纪大了,二是心态问题,可能我需要一段时间调整自己。”
陆起繁微微点头。
“你来城南车场之后,我就感觉有一片阴影顶在我头上,”辛扬无奈地笑了笑,“天赋这个词太可怕了,它把我的努力全部抹杀。”
陆起繁没说什么,他同样不喜欢天赋这个词。
“希望你能让风暴晋升为顶尖车队,我这里有一个朋友,他的水平很高,但是不怎么参加比赛,你们两个在很多观点上都挺像的,你可以联系一下他。”
陆起繁接过名片,“谢谢。”
辛扬起身时突然说:“你还记得我弟弟吗?”
陆起繁眉头微蹙,看起来好像在努力回忆,辛扬笑了笑,摆手说:“没什么。”
陆起繁在车场练了一会儿,然后接到了程维的电话:“陆同学,学院下午要开大会,你来参加吗?不参加要提前请假。”
“参加。”陆起繁说。
两点半开完大会,陆起繁就直接坐飞机回了望城,见了投资公司的人,他们都知道陆起繁是陆谨承的独子,大概率也是集团未来的继承人,自然是毕恭毕敬。
但投资公司很少涉及竞技运动这个领域,所以他们分析了很久。陆起繁也明白对方的担心,认真听对方将投资上的风险点一一阐明。
“我明白。”
陆起繁在心里暗忖接下来该如何谋划。
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八点,再等陆起繁坐飞机回到首都,他先是打车去了学校,快到校门口了,他才猛然想起上午周知蒙说的话,他连忙让司机掉头去公寓。
手机里有四条周知蒙的未接来电,都是他在飞机上时周知蒙打来的,陆起繁没有注意。
他立即回拨。
电话很快接通。
“卷卷,抱歉,我下午太忙了,没接到你电话。”
周知蒙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我在宿舍呢,”周知蒙的声音又软又轻,好像没什么力气,他问陆起繁:“你回宿舍了吗?忙一下午肯定很累,快上床睡觉吧。”
“你真的在宿舍?”陆起繁看着电梯显示屏里逐渐变大的数字。
“嗯,你不要操心我了,我没什么事。”
话音刚落,二十七楼的电梯门打开,陆起繁就看见了背着双肩包的周知蒙。
他唇色发白,看起来很疲惫。
周知蒙在看到陆起繁的时候,愣了很久,随后情绪突然涌了上来,他委屈地掉眼泪:“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在家里等你你也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陆起繁立即将他抱住。
周知蒙极力挣开,眼泪啪嗒啪嗒地滴在陆起繁的肩头,他恶狠狠地咬住陆起繁的肩膀,陆起繁吃痛,也不舍得松开他。
不管在外人面前有多狠,在周知蒙面前,他都不敢有半点脾气。
最后还是周知蒙心疼了,用脸颊贴了贴陆起繁的肩膀,委屈巴巴地说:“电话打不通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