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同朝暮
林知绎被逗笑了,无奈道:“是啊,怎么会有一出生就叛逆的小家伙?”
周知蒙重重地叹了口气。
父子俩又嘀咕了一会儿,直到周淮生出来喊他们吃晚饭。
刚吃完,天色突然变暗,乌云迅速聚拢在一起,挤压着天空,翻腾汹涌,一道闪电划过,周知蒙还没反应过来,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小狗!”
周知蒙霍然起身,抓起雨伞就往外跑,周淮生追上去,周知蒙又折返回来,去储物间里翻出了一个空收纳盒,急匆匆地说:“爸爸,我去新市街那边看一下小狗!”
“卷卷——”
“不用担心!”周知蒙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远了。
周知蒙穿过大雨,直奔新市街,他的身体不好,连体育课的课前热身都很少参加,更不用说跑步,所以当他跑到新市街路口的时候,已经累到上气不接下气,几乎站不稳。
可是雨势太猛,把树丛砸得啪啪作响,想到小狗无处可躲,周知蒙做了个深呼吸,稍微缓过来之后,还是努力往前走。
他俯身去树丛里张望的时候,差点一头栽下去。
听不见小狗的呜咽声,塑料小盆也翻了。
四周都是正开张的店铺,没有可以让小狗躲雨的地方,新市街很长,不远处是一个巨大的公园,想要从中找到一只小狗,简直是大海捞针,周知蒙鼻头一酸,眼睛也雾蒙蒙一片,心神无主地蹲在原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直到眼前出现一双熟悉的运动鞋。
周知蒙抬起头,看到了陆起繁,陆起繁一手打伞,一手拎着小狗的后颈皮。
他太高了,周知蒙需要费力地仰着头,才能看清伞下陆起繁的表情。
小黑狗慌乱地挣扎着,看到周知蒙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小爪子疯狂挥舞,嘤嘤叫着,想要周知蒙抱。
周知蒙愣了半天,才揉了揉膝盖,勉强站起来,“小起,你怎么在这里?”
陆起繁沉着脸,周知蒙伸手要接过小狗,陆起繁避开他的手,望向地上的收纳箱。
周知蒙连忙打开收纳箱,把小狗放进去,余光一扫,扫到了陆起繁手上的两道爪印,微微渗血。
“你被抓伤了?”
周知蒙心跳都停了一瞬,立即握住陆起繁的手,紧张道:“现在就去打针吧,走,我陪你一起。”
“不用,你先回家。”陆起繁拎起收纳箱,把周知蒙带到路边,准备帮他叫出租车。
“什么呀,我陪你一起去医院。”
“你赶快回去。”陆起繁的表情已经很不耐烦了。
周知蒙没有察觉,还是担忧地望着陆起繁手背上的伤口,嘟囔着:“破皮还出血了,肯定是要打针的……我陪你怎么了?你小时候打针不都是我陪着的吗?”
陆起繁突然发火,打断了周知蒙的话,吼道:“你嘴唇都发白了,你知不知道?谁许你大雨天跑出来找狗的?你哮喘要是发作了怎么办?”
周知蒙完全怔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陆起繁也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脸色僵硬,他把收纳箱扔到周知蒙怀里,独自站到路边等出租车。
没有等到出租车,等来了陆谨承。
陆谨承没给陆起繁好脸色,看到周知蒙的时候才有所缓和,他打了伞,把周知蒙接到车上,“卷卷来。”
“叔叔,小起的手被狗抓伤了,要打针。”
陆谨承立即转身握住陆起繁的手看了看,看到伤口不算太严重,才稍稍放心。
陆起繁不耐烦地抽回了手。
“活该,一天到晚什么事都干,就是不学习。”陆谨承说。
陆起繁冷着脸。
周知蒙下了车,连拖带拽地把陆起繁塞进车里,“叔叔,赶快去医院吧。”
陆谨承最宠周知蒙,自然听他的话。
等打完疫苗,又去宠物店给狗打了驱虫和疫苗,回到陆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
钟晔拿毛巾给洗完澡的周知蒙擦了擦头发,“反正明天放假,卷卷今晚就睡这里吧,我给你爸爸打电话。”
“好。”
小狗被安置在玄关边上,钟晔热了碗羊奶给它喝。
陆起繁刚打完针,不能洗澡,自己在卫生间里拿热毛巾擦了擦,一出来就听见钟晔给林知绎打电话,说今晚卷卷留在这里。
他脚步顿了顿,又故作无事地回了卧室。
周知蒙跟了上去。
“小起,今天谢谢你。”
陆起繁躺到床上,周知蒙爬到他身边,轻声问他:“你是不是怕我冒着雨去找小狗,所以才去的?”
陆起繁不吭声。
“你找了多久?在哪里找到它的?”
“公园。”
周知蒙哑然,天色那么黑,雨势那么猛,在偌大的公园里找一只小奶狗,想想都知道有多不容易,陆起繁却闭口不提,而且,陆起繁根本不喜欢这只小狗。
周知蒙摸了摸陆起繁的额头,幸好没有发烧,他又问了很多寻找过程中的问题,陆起繁都懒得回答。
周知蒙躺下来,忍不住抱怨:“小起,你怎么老是不说话啊?以前动不动就哭,现在又不说话,你让我怎么办啊?”
“我什么时候哭了?”
周知蒙笑了笑,替陆起繁找补:“我说错了,是我动不动就哭。”
陆起繁沉声道:“把被子盖好。”
周知蒙钻进被窝里,撇撇嘴,“凶死了。”
房间里陷入寂静,陆起繁想起他爸昨天说的话。
——你这样下去,学习这么差,卷卷早晚会嫌弃你。
他转过头看向周知蒙,周知蒙一愣,伸出手摸了摸陆起繁的耳朵,“怎么了?”
陆起繁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说话。
他不想提这个话题。
他没想到周知蒙会先提。
“快中考了,小起,你认真一点好不好?”
陆起繁从心底里冒出火,他翻身背对着周知蒙,周知蒙没意识到自己碰了陆起繁的逆鳞,还把手伸过去,有一下没一下揪着陆起繁的耳朵,“小起,你听我说话,中考真的很近了,还有一个多月。”
见陆起繁不理他,周知蒙又往前伸了伸。
“嘶——”
他的手被陆起繁咬了一口。
“你又咬人!”
周知蒙气恼地坐起来,看了看手上的牙印,在心里吐槽:小疯狗。
他主动安抚却碰得一鼻子灰,忍不住委屈,又不是他让陆起繁去找狗的,又不是他让陆起繁不学习的,陆起繁到底在生什么气。
自己凭什么忍受他无休止的叛逆期?
考不上就出国呗,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知蒙越想越难过,下了床去画室找钟晔了。
陆起繁抓了个空。
半个小时后,陆起繁翻身下床,径直走到画室门口,门半掩着,他伸手推开。
钟晔正在桌前画图,周知蒙窝在一旁的小沙发里,已经睡熟了。
钟晔抬头望向陆起繁,挑了下眉,“你说说你,把哥哥气跑多少回了?”
陆起繁走过去,把周知蒙抱起来,顶着他小爸爸戏谑的目光,默不作声地回了房间。
第6章
周知蒙被放到床上的时候还嘟囔着:“讨厌小起……”
陆起繁的动作倏然僵住。
周知蒙陷进鹅绒枕里,蓬软的卷发衬得他的脸更小,他的后背原本一直紧紧贴着画室小沙发,热到出汗,皮肤都发烫,陆起繁像触电一样收回手。
卧室陷入沉沉的夜色。
周知蒙在凌晨三四点醒来,他最近总是在半夜迷迷糊糊转醒,下意识地伸手给陆起繁盖被子,陆起繁每天的运动量大,所以身体像个小火炉,一晚上要踢七八次被子,他踢完自己的,还要扒拉周知蒙的。
周知蒙都被他弄怕了,慢慢地就形成了半夜醒来盖被子的习惯。
他努力睁开眼,伸长了胳膊摸了摸,却没有摸到人。
大脑宕机几秒后重启,周知蒙完全清醒过来,他打开床头灯左右张望,才看到陆起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