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凌晨用豆浆机
上半年的最后一天以滑稽的聚众斗殴结束。
保安一人隔着一个把他们带出去,酒吧老板和一众跑得远远的酒客站在旁边震惊地目送他们。
余宴川看了一眼何明天,他脸上的兴奋还未褪去,显然打爽了,一时半刻想不起来罗少爷惹不起这件事。
一群面色各异的人走出酒吧,几个巡警已经等在外面。
接着他的手机一震,余宴川看到谭栩给他发了条消息。
谭栩:你他妈上哪跟人开生日蛋糕party了传的我满朋友圈都是?
第13章 暗示
这是他们第一次进派出所,何明天拉着民警问了四次会不会留案底,看样子是终于结束了酒精上头,惦记起了自己回家见爹妈的事情。
酒吧老板去调了监控,女生的录像第一时间送上来,点开播放的瞬间一片喧嚣充斥在屋子里,国骂不绝于耳,简直精彩纷呈。
余宴川看到自己面目冷酷地把蛋糕扣在一个人脸上,奶油飞溅,在他眼中拉长成慢动作,与此同时何明天帅气地砸碎了一瓶酒,玻璃碴与酒水同时洒在空中,烟花一样四散开,场面像极了什么荒诞喜剧电影。
这个女生堪称临危不乱的英雄人物,甚至还在录制的同时解说了一下哪些人是围观群众哪些人是罪魁祸首,余宴川这才发现他们打成一团时还有其他人参战,酒客们也扑上来拉过架,看来还是有不少人在跟着惩凶除恶的。
几拨人是分开审的,余宴川不知道罗少爷那边情况如何,反正坐在他对面的民警看完视频后,摸着鼻子沉默了片刻。
“你们和徐霏之前认识吗?”最后他问。
响哥还顶着一头沾上了风干奶油的金发:“徐霏是谁?”
“我认识。”余宴川说,“她去年九月份在我的花店里干过一个月兼职。”
民警点点头:“后来为什么不干了?”
“找到固定工了啊。”余宴川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语气不太好,弥补了一下,“她干满一个月主动走的,学校的勤工俭学赚不了多少钱,这种酒吧服务员来钱快呗。”
民警了然,继续问了问当时情况,他们四舍五入也算见义勇为,就是勇得有些过头,剩下的时间都在鼓励结合批评教育。
余宴川听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落到门上,几乎可以想象到谭栩又恼火又无语的表情。
看来当时还有其他学生在,那段鸡飞蛋打的视频都能传到谭栩手里,想必他们一伙人已经一战出名了。
谭栩发微信就是来问问情况,但是余宴川很不厚道地问有没有时间来接他回去。
谭栩问:你进医院了?
余宴川:没有,没受伤。
谭栩说:那你自己回不来吗?
余宴川说:我们打的是罗家少爷,你要是不来撑场面,我可能会在派出所门口被报复。
谭栩的正在输入中暂停了一会儿。
余宴川脑海里响起了前几天看的电视剧台词,“你难道不愿意为了我树敌吗”,男主角说“你是我的什么人,我凭什么要帮你”,结果下一个镜头就是女主角被绑架……
谭栩:搬盆花都平地摔,就这还敢打罗少爷?
余宴川拒绝继续回复消息。
从调解室出来时已经是深夜,某种意义上也完成了何明天要不醉不归的愿望。
有两辆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车停在路边,看样子是来接罗家少爷的。
余宴川刚和罗少爷在众人的注目下握完手,现在恨不能把手剁下来,四处找了找才发现谭栩站在街对面。
跟在身后出来的罗少爷一帮人显然也看到了他。
路灯将谭栩的影子拖拽得细长,他手揣在兜里,臭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对他歪了歪头。
“这不是谭栩吗!”何明天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喊。
余宴川微微偏过头看向身后,夜风将发丝吹散,他用舌尖碰了碰唇角的伤口,露出一个嚣张的笑。
如果不看他衣襟上已经干透的奶油和酒渍,这几乎是一个完美的电影谢幕,接着的剧情应该是他走远一些,身后的屋子轰然爆炸,红色热浪翻涌着冲上天,然后镜头逐渐拉远,开始滚动演员名单和“下季再见”。
但回应他的只有罗少爷的怒目而视。
谭栩靠着路灯吹了声口哨,对余宴川说:“收敛点,这位爷睚眦必报,明天就砸你店。”
余宴川满不在乎地拍拍他的胳膊,几人并肩走远:“你的面子还不够他忌惮?”
“我的面子只够他现在不在派出所门口带着保镖把你揍进医院。”谭栩挥开他的手,“你闻起来像个做面包的厨师。”
余宴川不以为意,拿出手机来看着响哥几人:“时候不早,散了吧,我给你们叫几辆车。”
“我们自己叫就行,你走吧。”何明天摆了摆手,又凑近了在他耳旁恶狠狠地说,“你小子背着我傍大人物是吧?自打那天你喊我去酒店VIP会客室我就觉得不对劲,回头再严刑拷问你。”
“快滚。”余宴川踢了他一脚。
罗少爷的车在他们面前扬长而去,带起一长串灰尘。
这个时间打车难于登天,但好在派出所这一片还算繁华路段,没等多久就等来了出租车。
余宴川坐上去才想起来问:“你回学校吗?”
“快十二点了哥,”谭栩敲敲手表,“我现在回去室友掐死我。”
余宴川往里面挪了挪,留出一个位置给他。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他好几眼,余宴川抬眼时才看到自己眉弓上划了一道伤,虽然在派出所里已经处理好了,但是血痕还在,衣领也洇了一小片血迹,看着颇有些瘆人。
他抬手按了按,有点疼。
“你什么时候期末?”余宴川问。
“明天。”谭栩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不像在赌气,余宴川一挑眉:“那不好意思,今天这么晚还喊你出来。几点考?”
“有事?”谭栩问。
余宴川说得很坦然:“也没有,就是万一他砸了我的店,我看看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方便。”
谭栩冷笑一声:“多大岁数了哥哥,还要别人给你收拾烂摊子。”
“你要是你今晚没来,我就都能自己处理。”余宴川说。
话落下后车内气温仿若降至冰点,谭栩用力闭上眼睛,听着司机拨动转向灯的咔哒声。
咔哒,咔哒,像秒表倒计时的声音,隐约暗示着他某些早已破土的情绪在不受控地滋生。
余宴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你来了,这代表你愿意管我的事,你既然没有推开我,那我就要闯进你的世界里开疆拓土了。
得到默许才会有相继而来的索求,谭栩没有咬紧牙关,流露出来一丝特许的信号,得到了变本加厉的野蛮回应。
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不像半年前那样懵懂又自傲,能忍心去丢掉一捧玫瑰花了。
他强行忽略的反常思绪被余宴川一巴掌拍出来,当事人还事不关己地靠在窗玻璃边上闭目养神,谭栩用力按着额角,压制住了恼羞而起的无名火。
谭栩本以为这句话所引申出的暧昧氛围要持续许久,但他没想到报应不爽在第二天就来了。
余宴川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刚从考场出来,踩着点一秒都不差。
刚一接起就是他静无波澜的口吻:“我的店真被砸了。”
砸店的人是被小风拎着修枝剪赶出去的,毕竟花店开在学校里面,就算是罗大少爷也不敢太过造次,只是花钱雇了几个人去闹事。
波及范围不算广,但着实闹得很沸沸扬扬,当天连学校表白墙都在聊花店被mó,fǎ,xúe,yuàn,制作推荐~人砸了一半这件事。
知晓前因后果的人不多,所以故事传得越来越离谱,众说纷纭。
谭栩过去时,店里已经被打扫得差不多了,余宴川正站在门口,给看热闹的人一人发了一朵花。
他一只手抱着一大束一只手分发,侧头用肩膀夹着电话,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