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凌晨用豆浆机
被一打岔后思路反倒开阔,他刚刚没能从公司财务上挖到什么马脚,只能去查余兴海的账户。
亲爸的账户不是他想翻就能翻的,好在余长羽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早就把这些折腾出来查过一遍了。
余宴川打开电脑,看着存在C盘里的余兴海的账户账单,又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只是他明面上的公开账户。
他换位思考,如果是他自己的话,给情妇打钱的一定是一个私密账户。
把时间点拉到六年前,余宴川核对着表格里的财务收支,这么一看更是巧合,六年前他也在读高二。
阳光从百叶窗内斜斜射入,余宴川皱着眉将鼠标停在了三月份上。
三月份,余兴海提现了十万块钱。
提现了十万块钱?
余宴川拖拽到月总结上,发现没有打错单位。
ATM机上限是两万,超过五万就要向银行申请预约,余兴海一口气提了十万,这些钱他提出来了怎么搬回家?
他继续向后查看,没有这十万元再转存入账户的记录。
要么是现金消费,要么是直接存进了其他卡里。
余宴川没能想明白这一举动的意义,他不觉得这是为了防调查,余兴海一个老狐狸多得是办法掩盖住给情妇转钱的行径,毕竟这些年他们任谁也没发现端倪,没有必要用这种招摇的办法。
手机又响了起来。
谭栩:它应该没救了。
余宴川把注意力从满屏幕的数字里抽出来,谭栩简直是性情大变,以前住一起都收不到他的消息,顶多是发一句没带钥匙,现在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开始给他发废话了?
虽然是一些看上去带着别扭和嫌弃的废话,他仿佛能够透过屏幕看到谭栩那张臭脾气的脸。
余宴川:怎么弄的?
谭栩:洗菠萝的时候手机掉水池里了。
余宴川没太理解洗菠萝是什么意思:什么洗菠萝?
过了几分钟,谭栩发来一张切好的菠萝的照片。
余宴川:泡盐水了吗?
谭栩:泡了。
好像在给自己儿子发消息,余宴川本不想操这个心,但他总是感觉谭栩一个人生活迟早把自己杀死。
余宴川:多泡会儿,把酶杀干净,不然菠萝会把你吃掉。
对面沉默了。
余宴川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把桌面上的几页表格最小化,点开了另一个文件夹。
文件夹里是分公司现任全部职员的简历,他直接搜索到了Jeff的那一份。
Jeff是华裔,中文名叫陈杰夫,毕业于曼城本地顶尖院校,在公司干了三年了。
余宴川看着他的初中院校名字,居然觉得这一串英文字母有些眼熟。
是林予的那所学校。
Jeff年长他们几岁,他和林予定然不会是同级生,但身在同一所学校已经足够可疑了。
既然Jeff跟林予勾搭上,看来在这里的调查是指望不上他了。
昨天他搭着于小姐的人脉认识了一个本地的大学生,据说闭上眼就能把整座城市的卫星地图画下来,还掌握一手好电脑技术,入侵一些防火墙不厚的网站轻轻松。
余宴川打算晚上去会会这人,只怕日后大有用处。
他走到落地窗前,能够看到侧方的透明长廊上,Jeff正在与一个职员聊工作,身姿挺拔,头发用发胶固定住,神采奕奕很像个靠谱的负责人。
余宴川活动了一会儿脖子,低头打开手机,点开了外网的某个社交软件。
林予的社交账号并不难猜,他在安城时就很轻易地找到了一个疑似是林予的人,一切动态停在了六年前的曼城。
他慢慢翻着这个人的主页,几乎没有露脸照片,也没有带坐标的帖子。
他最后锁定了一个对于餐厅食物的吐槽。
原文大意是为了方便而在家门口的小餐馆吃了顿饭,没有想到这么难吃。
余宴川放大图片上拍到的面条,记下了碗边的餐厅logo。
他一边在网络上搜索这家店铺,一边只觉毛骨悚然。
在六年前科技不甚发达的时代,他们尚且保留一丝隐私概念,发布动态会回避部分暴露身份地点的要素,可如今甚至能够通过一个无意出现的logo定位到一户家庭所在地,未免太恐怖了些。
地图上扫描不到这家饭店,余宴川换到了社交软件上进行搜索,发现了几条带有街道信息的顾客评价,才知道这家店在两年前已经倒闭了。
餐馆的地址是约克街52号,在西北角的市郊。
第28章 畅快
谭栩把菠萝切成小块,重新丢回了盐水里。
他用手机搜了搜,浸泡时间太短,菠萝蛋白酶会分解掉人体内蛋白质,还会消化掉他的口腔内粘膜。
他把砧板放到水龙头下洗了洗。
要被菠萝吃掉了。
谭栩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果汁出来,拧开喝了一口。冰箱上还贴了一个啤酒盖形状的冰箱贴,是上周余宴川从酒吧里兑奖拿回来的,个头很小,贴在冰箱角落里并不起眼。
但是他看到了,就像他注意到了浴室置物架上的那朵花,他一直都知道那是余宴川特意系在上面的。
他原本以为只是一朵普通的花而已,直到那一天余宴川忽然问“知不知道塑料枝的含义”。
他没有迟钝到连这都无法联想到,跨年夜那天的叠花活动并不难回忆起,他甚至能顺着想起前一天晚上的画面,他们两个人对着余宴川胳膊上的纹身贴猛洗一个多小时。
满打满算到这个月余宴川才毕业一年,但他脑海中他们共同的大学生活的场面已经有些模糊了。
寥寥无几能记起来的画面都是在宣传部的工作里,最清晰的一段时间居然是他们断联前的那一个月。
也许是那时候的茫然太难忘、选择太艰难,以至于虽然遗忘了某些片段,却仍然能够回想起那时候的心境。
他把那束玫瑰花丢进垃圾桶、正式宣告他们两个断联的前一天,学校正在筹备一个能力竞赛,任务分摊到各个学院的宣传部,每天都在对接来对接去,忙得焦头烂额。
那时是九月,是余宴川从学校毕业的三个月之后,塑料枝花店开业大吉的第一个月。
谭栩刚刚接手宣传部部长的工作,准备带着几个大二的副部长去礼堂参加彩排。
竞赛的主持人刚好是他所在学院,落在头上的任务就变成了交接主持人的彩排流程。
他到礼堂里时不少学生正忙碌着,有人在调试场地灯光,绚烂的光亮从舞台上照射下来一扫而过。主持人是一对穿着西装礼裙的男女,正站在观众席第一排最侧边聊天。
谭栩走近了才看到坐在评委桌子上的余宴川,他咬着一根巧克力棒,正和两个主持人聊得开心。
音响里传来了时断时续的音乐声,有测试话筒的学生正轮着“喂喂喂”,乱糟糟的声音填补了他们对视那一刻眼里的空白。
女主持人朝他挥挥手:“谭栩,来了啊?”
他错开眼神,看向两个主持人,露出了热情的表情:“排练怎么样了?”
“很顺利,一会儿再过一遍走位就可以了。”男主持说。
谭栩点点头,转头看向在一旁对着大屏幕看热闹的余宴川。
余宴川垂下眼看他,随后又举起手里的零食袋,递到他面前。
“不用了。”谭栩扯着一副皮笑肉不笑,“学长怎么来了?”
余宴川扬了扬下巴,指向还没有布置完善的舞台:“主办订了我的花,我来看看。”
舞台上站着明天要登场比赛的选手,有人将他们领到后台去,谭栩没见到熟人,这才收回视线。
主持人的彩排很简单,大部分时间是两个人反复上台退场,再对几遍台词。
谭栩站在舞台正对着的观众席的中央位置,余宴川游手好闲地坐在他身后,咔嚓咔嚓地咬着巧克力棒。
“那边那几个,你带来的?”余宴川突然说。
谭栩闻言看去,余宴川的目光落在了舞台侧面,是他带来的几个副部长正在帮忙一起挂拉花。
“嗯。”
余宴川舌尖勾着巧克力棒一转,含糊地说:“带人出任务也要记得在工作群里发,谁做了什么事都得公开透明,不然等评优评先时有人会心里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