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天气
江君垂眸思考一会儿,“我这次有可能也是第二考场。那我俩下个月就是难兄难弟。”
宋柏杨挑眉,“你这次要是进了前三十怎么办?江大佬您在我面前哭成绩,大可不必。”
两人边聊边朝操场外走去。
还没走几步,宋柏杨忽然听到背后又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宋柏杨转过身,“什么事?”
他的视线略过无垠蓝天下被夕阳染红的操场草地,最后停在周池屿的身上,两人在三步之遥外相望。
周池屿抿了抿唇,沉默刹那,然后才问道:“宋柏杨,你能帮我把桌子和板凳搬回教室吗?”
这时,就要说说A中这个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体育馆了,体育馆里所谓观众席就只是水泥砌出来的许多层阶梯,并没有板凳,桌子就更不用说了。
于是运动会开始前,每个班还要派几位男同学千里迢迢将班级里的桌椅搬到体育馆来。
周池屿是体育委员,所以这件事全权由他负责。
高二一班在五楼,也是最高的一层楼,将桌子板凳搬下来可要耗费不少力气,搬下来的时候大家都沉浸在运动会即将开始的喜悦之中,所以特别积极。
等到需要搬回去的时候,有的人因为比赛项目精疲力尽,有的人因为即将面临的学习任务垂头丧气,有的纯属是拿奖高兴过头给忘了。
比如宋柏杨。
如果不是周池屿喊住他,他就差点忘记了这回事。
“好。”宋柏杨闻言一把拉住江君的胳膊,对江君说,“你也留下来一起搬东西。”
宋柏杨想了想又问:“只有我们三个人,够吗?”
“三个人可能一次搬不完。”
“我其实今天下午有找过三位同学,让他们结束时和我一起搬桌椅。不过,有一位并没有参加闭幕式,有事提前走了。”
周池屿往周围看了一眼,“还有两位同学闭幕式的时候站在队伍最前面,现在我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我原本以为他们现在会留下来,在原地等我,但是看样子,他们好像都忘了。”
“那我再给你找一个人来。”宋柏杨没等周池屿回答,就像离弦的剑一般飞奔出去,只见他迅速精准地锁定目标,抓住某一位同学的胳膊,凑上前说了几句,然后那位同学就和他一起走回来。
高二一班的观众席基地上,一共两张桌子,五个板凳。
江君和那位被宋柏杨临时喊来救场的同学一人一手一个板凳。
宋柏杨和周池屿一人搬一张桌子。
很不意外的,板凳多出来一个,见状,宋柏杨和周池屿面面相觑。
早知道当时再多叫一个人留下就好了,宋柏杨是这样想的,说的却是,“要不我来吧?我把板凳倒扣在桌子上一起搬回去。”
周池屿却微微皱眉问道:“这样会不会太重了?”
宋柏杨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相信我,我可以。”
深吸一口气,先将桌子抬离地面,然后宋柏杨让江君将板凳放在桌面上,江君松手的那刻,宋柏杨的身形都抖了一下。
他在心中暗骂,艹!怎么这么重!
但是身为江君口中“咱们学校身体素质最牛逼的alpha之一”的宋柏杨绝对不允许自己在新同学面前认输,因为这涉及到一个男生的尊严。
手拿板凳的两位同学很快已经走的没影,因为轻松,要搬桌子的另外两位同学还在路上并排缓步前行。
宋柏杨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磨蹭,他因为怕桌子从桌面上滑下来,只好身体略微向后仰,于是这样又严重影响到了他的重心,最后还是影响到了他的速度。
期间,为了转移注意力,宋柏杨还假装轻松地和对方闲聊,其实后槽牙都因为手臂过于用力暗中磨了起来,“江君之前说你来找过我,是不是因为搬桌椅的事情?”
周池屿点点头,“嗯。”
“啥时候啊,是中午吗?”
“大概下午两点。”
宋柏杨开始回忆,“那个时候我应该在和另外三个队员讨论4×100的赛场战略,所以不在我们班的观众席那一块地方。”
周池屿:“嗯。”
宋柏杨又转头,看着周池屿的眼睛热情地说道:“反正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来找我!”
周池屿却将视线落在宋柏杨一半悬空摇摇欲坠的桌子上,神色间有几分紧张,“板凳要掉了。”
“艹!”
宋柏杨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想强行稳也稳不住,他只好在板凳掉下去之前及时将桌子连带板凳一起放在地上。
很好,这下是彻底装B失败了。
宋柏杨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强装淡定轻松,他努力地甩着两支泛酸的胳膊,然后靠着桌子在原地休息。
身旁的人也没说话,反而停下脚步,也将桌子也放在水泥地上,两个人都安安静静的,宋柏杨喘上几口气,心道原来周池屿也累了搬不动了,这样倒也显得自己不是那么丢人。
宋柏杨在休息的间隙扭头,却意外发现对方貌似气定神闲地站着,和虚脱的自己对比起来,又不像是在休息。
他不会是在……等我吧?
一个古怪的念头从脑子里冒出来,而且就目前的状况来看竟然有那么几分道理,于是宋柏杨表示,“你要是着急你可以先走。”
周池屿垂眸,“没事,我等你。”
第4章 “和他一样。”
休息好的宋柏杨这次不敢再嘴碎了,他将嘴巴抿的死死的,神情坚毅,立志要将全身上下所有细胞呼吸产生的能量都用于完成手里这项伟大的搬运工程。
周池屿也无声地和宋柏杨一起往教室的方向走。
来到教学楼底下,在透支边缘的宋柏杨再次累到默默放下手中的桌椅,他抬头看一眼蔚蓝的天空。
明黄的阳光照耀在五楼的玻璃窗上,像是一层金粉霎时间泼在墙壁的表面,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一颗一颗被迫坠落,闪烁的细碎的光芒消失在膨胀的空气中,似梦似幻。
然后他得出两个伤心的结论——
一,五楼的高二一班和天空一样的遥不可及。
二,甭管有没有伴随性别alpha的武力值加成,别逞能,逞能累死人。
所以他真的搬不动了。
但是面子问题又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周池屿说这件事,毕竟他当初可是信誓旦旦打包票对周池屿说此事小菜一碟的。
好在绝望的宋柏杨很快就等来了救星——江君。
彼时的江君正慢悠悠地从楼梯口走出来,就被宋柏杨一把上前拉住胳膊,后者小声道:“帮我把桌子搬上去呗。”
宋柏杨再接再厉,“你看你就搬了两个板凳,你的能力还没有充分发挥出来,你还可以为班级做更多的贡献,懂吗?是绝世好alpha就帮我搬上去。”
江君倒是答应的很爽快,他抬起桌子,慢腾腾地折回去,走的时候不忘对宋柏杨说,“你倒不必称呼我为绝世好alpha——”
宋柏杨:“?”
“叫我爸爸就行。”江君嘻嘻一笑。
宋柏杨笑着骂了对方一句,“有病。”
三人经过一番艰难的斗争,终于在十分钟之后,光荣地踏入教室的门槛,虽然班级里的群众不会铭记他们的贡献,但是那一刹那,宋柏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飘飘欲仙——虽然后来江君告诉他,这是他力气透支之后,浑身酸软无力的表现。
教室里并没有人,头顶的老吊扇却还在吱呀吱呀地转,宋柏杨见状顺手将旋转开关对准零刻度,又勉强抽出最后一丝力气,将桌子放回教室的空缺位。
“宋哥,我先走了!”江君挥挥手,“我妈还在等我回家吃饭!”然后一溜烟地跑没影。
宋柏杨甩了甩软塌塌的胳膊,“去吧去吧。”最后还是没忍住逞一句口舌之快,“我的乖儿子。”
他笃定江君因为着急赶时间,不会回来和自己争辩,另外,宋柏杨眼里的友谊,“辈分”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他得把刚刚江君颠倒的“辈分”搬正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