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透明人
贺鸣问,“怎么了?”
江遥压下莫名的慌张,“没什么,可能是我听错了.....”
他和贺鸣聊了将近一小时,贺鸣要去工作了才依依不舍地说再见。
走出楼道时他往谢家的方向看了一眼,走廊空无一人,仿若方才的声音只是他的错觉。
他们所住的小区是一梯一户型,白天谢家父母都不在家,整个楼层只有谢知谨一个人.....
如果是谢知谨的话,应该不屑于偷听别人打电话吧,江遥这样想着,稍稍安心了些,掐着点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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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四天就到除夕夜,家家户户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准备,江母购置了一大批年货,全是江遥喜欢吃的零食。
江遥有时候嘴馋得厉害,会偷偷从袋子里抽出一两包躲回房间吃,被发现了也顶多是被母亲唠叨两句,过年不骂小孩儿,这是历来的传统,江遥在这几天也会比平时放肆一些。
吃完晚饭,江遥下楼去丢垃圾。
没想到会在外头见到谢知谨。
那次见面后,江遥不再单独去见对方,谢知谨也没有联络他,两人绝口不在彼此长辈面前提对方的事情,表面功夫又做得好,长辈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弯弯道道。
江遥和母亲曾两次上门去看望过对方,不知道为什么,谢知谨烧退了之后,精神状态却一直不见好转,比从前更加冷漠、更加寡言,即使见了江遥,也只是敛着脸不说话,仿若那日的挽留只是江遥做的一场梦。
前天江母做了卤肉,让江遥送到谢家去,他想到可能会见到谢知谨,心中忐忑不已。
好在是谢母来开的门,而从江遥踏进谢家到离开,谢知谨的房门都紧紧闭着,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谢知谨说喜欢他,江遥很想相信,可是谢知谨却只是说说而已。
这样怎么会是喜欢呢?
尽管江遥做好了跟谢知谨一刀两断的准备,可真真正正到了这一天仍难以释怀。
江遥远远见着谢知谨与谢父朝楼栋而来,跟谢父问了声好,才悄然地去看谢知谨。
临近年关,如此大好日子,谢知谨却消瘦许多,近乎是形销骨立,五官愈发棱角分明,冷厉得叫人望而却步。
江遥心中骇然,愣愣地与谢知谨对视,谢知谨率先挪开疏淡的目光,迈开长腿离开。
竟是到了对面不相识的程度。
江遥鼻头一酸,谢父的神情也不太明朗,忍不住叹了声,对江遥道,“知谨要好的朋友就你一个,这几天多劳你来瞧瞧他,陪他说说话。”
他不明所以,还想多问,可见到谢知谨清瘦的背影,声调卡在喉咙里,一个都发不出来了。
江遥心绪不宁地回家,他就算再是顽钝也隐隐猜出了什么。
果然,当晚谢母到江家,坐实了他心中的猜想。
“他这次回来我们就觉得不对劲了,但这孩子从小性格就闷,问什么都不肯说,什么都憋在心里,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发烧,结果有一天晚上我大半夜听见声响,出去客厅一看,见到他在开大门,叫也不应我,走近了才发现是梦游,我不敢叫醒他,好在门一开他自己就醒了。”
谢母哽咽不已,“我跟他爸说什么都不让他这么熬下去了,去了几趟医院,能做的检查都做了,才查出来是焦虑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医生说梦游应当就是这病引起的。”
江母惋惜道,“这可真是,有没有说是什么原因?”
“还得查,医生开了药,我跟他爸在找权威的心理医生,等年后没有好转得进一步治疗.....”
两家长辈说着话,江遥就安安静静坐在一旁,谢母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焦虑症、梦游,这两个并不陌生的词汇与谢知谨牵连在一起,极度违和。
江遥所认识的谢知谨向来处事不惊、性情稳定,又怎么会和这些情绪病染上关系?
他心神不宁,听见谢母唤他,说着与谢父大同小异的话,“小遥,你跟知谨是好朋友,就当阿姨拜托你,有空找他聊聊天,别让他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江母也搭腔道,“你待会就跟你谢姨上去,冰箱里还有块蛋糕,一起带着。”
面对谢母红透的眼睛,江遥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回想起这些时日谢知谨的异常,在学校时就已经初见端倪,可当时他只是以为对方学业繁重,并未往这方面想。
片刻后,心忙意乱的江遥拿着蛋糕跟谢母站在谢知谨的房门外。
谢母敲了敲门,“知谨,江遥来看你了。”
说着去拧门把手,却发现谢知谨上了锁。
江遥喉咙生涩,犹豫着出声唤道,“谢知谨?”
里头仍是没有回应,就在二人以为谢知谨出了什么事情时,门终于从内被打开。
江遥见到谢知谨病态的颓然脸色,倒吸了一口凉气。
谢母喜道,“江遥给你带了蛋糕,你们边聊边吃。”
谢知谨不说话,微微错开了身子,江遥得以进去。
门咔哒一声关上,江遥无措地望着谢知谨,对方眼神太冷,让他想到某种冷血动物。
但他还是提起手中的包装盒,挤出一个笑来,“蛋糕.....”
谢知谨垂眸看局促的江遥,说,“我妈跟你说了?”
江遥点了点头。
谢知谨五官绷紧,没头没尾道,“江遥,你走吧。”
江遥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怔愣着眨了眨眼,“什么?”
谢知谨往前靠近了一步,江遥的背抵到了门上。
冰凉的掌心贴住他的脸颊,指腹按在他的嘴唇上不重不轻地碾着,江遥见到对方黑曜石一般的眼瞳里翻滚着黑云侵城似的压迫感,不由得紧张得放慢了呼吸。
江遥张了张唇,“谢.....”
谢知谨突然捧着他的脸强势地吻住了他。
是一个近乎于掠夺般的吻,没有什么技巧,带着深沉的渴望,无声叫嚣着占有。
一瞬的惊慌后,江遥挣扎起来,手中的蛋糕也啪嗒掉到了地上。
他慌张失措地推开谢知谨。
谢知谨倒退两步,气喘吁吁,飞快道,“你如果还留在这里,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紧接着背过身去,“不要再来见我,趁我还能控制自己的时候。”
江遥胸膛起伏,他看见谢知谨微微发抖的身躯,也见到大冬天从谢知谨额角坠下的汗。
他没有一次如此明显地感受到谢知谨的失控,艰涩唤道,“谢知谨.....”
回应他的是谢知谨沙哑的声线,“走。”
江遥咬了咬牙,他很想上前去拥住谢知谨,可思及二人如今的关系,最终忍着酸楚仓惶地离开了谢知谨的房间。
房间又恢复了宁静。
谢母闻声而来,“怎么了,小遥.....”
谢知谨苍白的脸上尽是虚汗,慢慢蹲下身去抓摔成了泥的蛋糕,手抖得太厉害,一手抓在了粘腻的奶油上。
他抬眼望已经空荡荡的四周,只剩下母亲担忧的眼神。
不想被江遥见到他这么恐怖的一面。
被情绪操纵的傀儡。
三道
小谢(哀怨):好爱老婆,好怕吓到老婆。
小贺(哂笑):少碰我老婆。
第42章
江遥浑浑噩噩回到家,面对母亲“怎么这么快回来”的疑问,也只是搪塞了几句就钻进了房间。
认识谢知谨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对方如此颓唐的状态,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玻璃,看似坚不可摧,实则不堪一击,仿若只要他随意出手,就能把谢知谨击碎成千千万万片。
谢知谨甚至不肯让他靠近。
是不让,还是不敢呢?
江遥愣愣地坐着,脑袋里搅成一团浆糊。
贺鸣的视频通话让他稍微提起点精神,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接通来电。
屏幕里的青年发梢濡湿,眼睛里还带着点水雾,唇角含笑,十足十的美人出浴景,实在很是赏心悦目,江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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