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透明人
谢知谨的力度渐渐松了,他得以跟贺鸣去洗手间。
全程江遥都没说话,一方面贺鸣是他的男朋友,另一方面他又放心不下谢知谨,这种矛盾感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条被两边拉扯的橡皮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崩坏。
贺鸣也沉默着给江遥做事后工作,等将人洗得干干净净了,套上新衣服后,才轻轻道,“刚才你一眼都没有看我。”
江遥错愕地抬起眼,被毛巾盖住了脸,因此也就看不到贺鸣的神情。
等他收拾妥当出来,谢知谨已经坐在了沙发上,他挂心对方的病,可是见到贺鸣进房的背影,还是忍住了关心的话。
只是他没想到贺鸣会拿着被子去贺母的房间睡。
江遥下意识抱住对方的手,“不用.....”
“我可不想睡到半夜还得起来照顾病人,”贺鸣口吻平淡,“早点睡吧。”
江遥的挽留没能成功,他想,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他终究还是伤了贺鸣的心。
他浑浑噩噩地坐在床上,身体疲惫不堪,精神却出奇的抖擞。
江遥气恼自己的举棋不定,左右摇摆,谢知谨和贺鸣,哪一个他都无法割舍,可这世界上哪能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
贺鸣躺在床上,抬起手来遮住幽黄的灯光,光泄进他的指缝,照进他深邃的眼瞳里,覆上一层淡薄的阴郁。
他所有的处心积虑只有一个目的,每做一件事、每说一句话都有“预谋”。
贺鸣不奢望大获全胜,只求和谢知谨打成平手。
他亦可能功亏一篑,但谁又能说得准呢?
既然江遥做不出选择,他愿意推江遥一把。
事情也是时候该做出一个了断了,拖下去痛苦的只会是三个人。
贺鸣缓缓闭上眼,在脑海里勾勒江遥秀气的五官,无声道,“别让我失望。”
别让我输的太难看。
三道
to小江:你生在恩劈文里,不仅能两全其美,还能享齐人之福~
第49章
这一晚上三人没有一个睡得安稳的,皆顶着熊猫眼起床。
贺母十点多回家,江遥才敢从房间里挪出来洗漱,他跟谢知谨在客厅打了个照面,对方的脸色白如玉,一见到他目光就紧随着不肯离开。
贺母张罗着中午吃虾面,问他们有没有忌口的,江遥连忙道,“我不挑食,谢谢阿姨。”
谢知谨也道了谢,站起身要帮忙打扫卫生。
他礼数向来周全,贺母笑吟吟道,“不用了,等吃过午饭让贺鸣带你们去外边逛逛,今天天气不错呢.....”
话落贺鸣才从房间里出来,江遥一见到对方就像块黏糕一样粘了过去,咬唇道,“你醒了。”
他卖乖的意思太明显,贺鸣悄悄地捏了下他的掌心,嗯了声。
感觉对方和平时并无差别,江遥才稍稍安心一点。
三人在客厅大眼瞪小眼,为了不让贺母察觉出他们的异常,最为心虚的江遥主动挑起话题,“阿姨说待会让你带我出去玩。”
贺母正在给虾挑虾线,闻言道,“是啊,年轻人就得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贺鸣说好,起身在冰箱里拿了面,递给贺母,视线却落在砧板的葱末上。
江遥一颗心被贺鸣昨晚那句“你一眼都没有看我”搅得乱七八糟的,即使他很担心谢知谨的病,也强忍着不关注身侧的人,而是将注意力全放在贺鸣身上,此时顺着贺鸣的目光望去,惊道,“阿姨,贺鸣不能吃葱。”
贺母疑惑反问,“为什么?”
江遥说,“他对葱过敏啊。”
此言一出,他才觉得不对劲,连他都知道的事情,贺母怎么可能不知情呢?
他困顿地看向贺鸣,对方神色不改与他对视。
贺母笑道,“他小时候是会过敏,不过不怎么严重,长大后可能免疫力上来了,现在吃葱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江遥诧异地张了张唇,一时说不出话来。
当时贺鸣只是吃了一点葱就全身都起了红疹子,触目惊心,他一直记着,每次跟对方出去吃饭也会很小心地跟店家嘱咐不要下葱,可是现在贺母却说贺鸣不会过敏。
贺鸣沉静地与他相视,说,“嗯,我是不会过敏了。”
江遥抿紧了唇,到底没有在贺母面前问出不该问的话来,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花一般蔫了下去。
贺鸣为什么要骗他呢?
江遥内心的疑惑大过于被欺骗的气恼,事实上,他也并不会因此改变对贺鸣的任何看法,在他眼里的贺鸣就是样样都好,善解人意、温柔包容,就算骗他也有自己的原因吧。
想通了这一点,江遥又重振精神,等贺鸣坐回来时,他凑过去小声说,“开学我们去吃葱油面吧。”
贺鸣眼里闪过微光,他做好了被江遥质问的准备,却没想到等来这么一句。
江遥又嘟囔问,“好不好吗?”
贺鸣望着近在咫尺的亮晶晶的眼瞳,像是期待得到肉骨头的小狗,仿若不管怎样对待他,都依旧温软可爱。
他指尖微蜷,在江遥希冀的目光里颔首。
两人若无旁人的咬耳朵,谢知谨沉沉看着,半晌,手掩着嘴咳了几声。
咳嗽声总算把江遥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对谢知谨的关怀近乎是条件反射的,江遥着急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谢知谨清了清嗓子,神色很是不自在道,“可能是有点感冒。”
江遥关心则乱,没有发现谢知谨的异常。
贺鸣则赶在江遥开口前很轻地笑了笑,说,“家里有板蓝根,自己去拿。”
贺母不懂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接腔,“就在柜子里,大冬天感冒可遭罪,你叫.....知谨,别客气,去冲了喝吧。”
江遥也用眼神催促着谢知谨。
谢知谨无法,只能起身去冲板蓝根。
一点不起眼的小插曲在谢知谨喝了一大杯板蓝根后落下帷幕。
午饭吃得倒是和乐融融,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只是谢知谨今天不知道怎么着,明明坐在江遥的对面,鞋却总是碰到江遥的小腿,轻轻地挨一下,又很快地离开。
江遥一味埋头吃面,没好意思低头去看,只当对方不小心,几次过后不得已将腿缩到椅子后面,谢知谨总算碰不着了。
吃过午饭后,三人打算出门。
江遥身上全是贺鸣的衣服,有些宽松,但还算合身,今天虽然出太阳了,但外头北风肆虐,怎么都称不上暖和,临出发前贺鸣找了条墨绿色的围巾给江遥围上,带他出去的时候谢知谨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唇角不自觉地往下沉。
离开了贺家,贺鸣和江遥在前头走着,谢知谨隔着三五步的距离跟上。
江遥牵挂着谢知谨的病,对方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药物,昨晚又晕了一回,为了身体着想,实在不应该再待在这里。
他们走出居民楼,见到了谢知谨开来的车子,江遥脚步一顿,鼓足勇气抬眼问贺鸣,“我能和谢知谨说几句话吗?”
贺鸣瞥了眼谢知谨,点头。
江遥这才朝几步开外的青年走去。
大年初二,居民楼有不少老一辈的人偷偷在放鞭炮,劈里啪啦响个不停。
江遥也似燃放的鞭炮一般,心情七上八下的,他站定在谢知谨面前,抬眼看对方没什么血色的脸,撞进了一双深如潭水的眼睛里,藏在口袋里的手不安地握了握。
“谢知谨,”江遥舔了舔有点干涩的唇,艰难地把话说完,“你还是回去吧。”
“你赶我走?”
冷瑟的风吹过,江遥冻得一颤,他低声说,“你没有带药过来.....”
几秒的停顿过后,他还是袒露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不想你有事。”
谢知谨面容稍霁,道,“我不会走的,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
这些话谢知谨从前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如今语气虽然一贯的没有多少起伏,却很是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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