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入笼
他稍微走神一瞬,江超和顾薇就坐在了他们对面。
顾薇率先露出一个慈爱的笑,看得江野险些把胃里还没消化的事物吐出来:“阿野。”
江野忍着讥讽勾起一个笑,语气听上去还不错:“顾姨,好久不见。”
顾薇:“是啊,自从你去向少身边做事后,都有一年多没见过了吧?怎么年夜饭也不回家呢,我跟你爸爸可想你了,还有你弟弟,天天嚷着要见你呢。”
为什么不回家?
一是他确实很讨厌那个家不想回;二是有个疯狗自己家也不回,就拉着他在别墅了一起过年,还给他做了一顿不错的年夜饭,当然如果那条疯狗不在会更好。
不过……
江野又有点游神。
那天向怵好像没有碰他。
最亲密的举止也只是亲了他的额头一下,然后抱着他睡觉了。
江超:“江野,你顾姨和你说话呢,想什么呢?”
“…没。”江野回神,轻笑了声:“只是忽然想起江明睿今年高三了吧,有点担心他的成绩,不知道顾姨有没有请到好的家教?”
顾薇的脸色有一瞬地僵硬。
江超倒是很淡定:“他不打算考国内的大学,去国外深造更好。”
他顿了顿,看向向怵:“向少,可以让我们和江野单独聊两句吗?”
江野一听这话就知道江超想要和他聊什么。
向怵身边的确一直有点生人勿近,这些年他也只见过一个人站在他身边,那就是他自己。
这么特殊,江超肯定想要他为家里牟取一些福利了。
比如最近有个竞标,那可是个大项目。
江野听见向怵打电话时聊过两句。
说起来,向怵还真不把他当外人啊,都不避着他。
向怵没说好与不好,只冷淡道:“他是我秘书。”
江超和顾薇都怵他,所以不敢再多说。
江超只能拐弯抹角道:“江野,你在向少身边做事,怎么样啊?累不累啊?”
累啊。
事没见着,做倒是做了不知道多少次。
江野有一瞬很恶劣地想如果把这话说出来会怎么样,但他还是没开口,只说:“就那样吧。”
江超皱眉,瞥了眼没什么表情的向怵,尽量缓着语气:“最近公司里有个项目,有点大,和向少手里的那个也有点关系,爸爸有点力不从心,你弟弟又还没长大。我想让你接手,你全盘负责,正好又能和向少合作共事。你在外这么久,也该回家里帮忙了吧?”
他这话说得没有什么问题,甚至乍一听对江野来说还全是好处,江野也知道自己回去后江超肯定说到做到,毕竟他要借的就是他和向怵的关系。
他敢肯定,他现在还没和向怵搭上,但是他要是点头了,就不一样了。
其实江野不好拒绝。
拒绝了,容易被人说冷漠白眼狼。
但是江野不太在意自己的名声,他哂笑一声,正要开口,旁边的向怵就先他一步道:“江叔叔,这个项目向家不谈私情,不用好友公司。”
江超一噎。
江野扬扬眉,有点意外地看了向怵一眼。
其实江超本事还是有的,和江超合作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江超在所有想和向家合作的人里,比较平庸。
看来向怵不打算因为他让江超的平庸特殊起来。
……所以才说是他的错觉啊。
人家养金丝雀都是捧这儿捧那,向怵可没这意思。
他就只是把他当工具了。
江野这么想着,眉眼间的笑散漫开来,显得有点薄凉。
就听向怵淡淡道:“所以江野回不回去都一样。而且我这里需要他,他不能走。”
四十二个字。
江野心说江超牛批啊,居然能让这哑巴一次性说四十二个字?
向怵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江超也不好再坚持。
他只能把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咽。
气氛有些僵持,顾薇笑着缓和:“说起来,阿野你谈女朋友了吗?”
她轻笑着点了点自己的唇:“还是要稍微注意一下场合的,打算什么时候带回家给我们看看?”
江野最怕的就是问到这个。
他偏过头,心头的烦躁几乎压不住,以至于语气也有点冷:“要见也先带给我妈见。”
顾薇顿了顿,向怵不动声色地偏了下头。
他原本藏在暗处的颈侧暴露在江超和顾薇的眼皮子底下,顾薇微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向怵对江野:“我爷爷到了,走?”
江野其实很想和他唱个反调,但是他现在更想离这两人远点。
所以江野跟着向怵起身了。
他很想看看向怵要怎么跟敢问他牙印的向老爷子解释。
.
向老爷子今年七十多岁了,人虽然上了年纪,但身体还是很硬朗。
江野从前和向怵关系不是这样的时候见过他几次,对他的印象挺好。
只可惜……
人生啊,世事无常。
江野跟着向怵到他跟前时,向老爷子已经转过一圈了。
这还是江野在和向怵发生了关系后第一次见向老爷子。
见到他,向老爷子露出笑,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但让江野觉得意外的是——
向老爷子先跟他打的招呼:“小野啊。”
江野对老人家还是很尊敬的:“向爷爷。”
向老爷子笑着握住他的手,视线在江野扫过江野唇上时停了下,但很快就不动声色地挪开了。
他很是亲昵地拉着他,仿佛就这样要无视向怵往前走:“好久没见你啦,最近身体怎么样?你是不是瘦了?胃口不好吗?要多吃点啊。”
江野被他这一连的问题砸得有点懵。
他不知道向老爷子为什么对他比之前还要热情,但是向怵在他开口前,率先喊了句:“爷爷。”
大概是江野的错觉吧。
向怵扫了眼老爷子握着他的手,眼神好像比平时还要冷。
向老爷子看向向怵的视线,也没有那么和善,仿佛江野才是他的亲孙子,向怵只是个晚辈一样:“伤是怎么回事?”
江野瞥了眼向怵脖子上的牙印,心情很好地抛开了那点奇怪的错觉,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向怵地回答。
向怵低着脑袋,语气还是那样冷冷淡淡:“不小心。”
向老爷子完全不给自己亲孙子面子,直接当着这么多人面就冷哼了声。
江野被他拉走,走时,江野还送了向怵一个幸灾乐祸地眼神,然后心情不错地陪在向老爷子身边,跟老爷子说话。
向怵停在原地半秒,默默跟在他们身后,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中的暖色。
这场晚宴不是喝喝酒聊聊天的,是商业晚会,有正事。
江野很久没接触这些了,所谓的向怵的秘书,也只不过是一张虚伪的假皮。
他也懒得接触这些,趁着向怵不注意,摸了杯高度数的威士忌,就找了个阳□□饮。
然而他才空下来,顾薇就又摸了过来。
“阿野。”
江野睨她一眼,这里没外人,他也懒得演戏,连声都没应。
顾薇还是那副柔柔和和,好像拿他很没有办法、很宠溺他的后妈模样:“之前向少找你去做事时,我不放心,打听过。这些年向少身边好像也没有什么女人,也没听过他喜欢哪家千金。”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我看这一年向少好像也没有带你出现在一些公开场合,你在他身边做秘书,做的究竟是什么工作呀?”
江野轻嗤:“关你屁事。”
顾薇露出好笑的神色:“我也是关心你,阿野。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亲生孩子,我知道你性格有点偏颇,但你不要自己堕落。”
“你和向少,究竟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非要说的话连包丨养都不算的囚丨禁关系,怎么定位?
江野捻着手里的高脚杯,眉眼间的笑意比今晚的风还要轻而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