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不断
房间里,薛袁刚架好设备准备采访。
方世灼看了眼手机,跟他和肖月点头表示抱歉,起身走远了些接电话。
“喂?”
许因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喊了声老师。
方世灼怕打扰到他们采访,压低声音问:“什么事?”
冷风在耳边呼啸着,把他的声音吹得不太真切。许因干巴巴地问:“你到家了吗?”
“没,我这儿有点事。”方世灼没听出来他情绪不对,以为他和往常一样只是想跟自己讲电话,“没什么事的话,晚点再说。”
他还要帮薛袁做采访记录。
见他没再说话,方世灼主动挂了电话。
在采访的时候进电话很不礼貌,为了防止干扰,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才坐回去。
肖月比他之前在新闻上见过的图片更年轻一些,约莫三十多岁,或许是因为写推理小说的缘故,总给人一种摸不透的神秘感。
可能平时接受采访多了,她的回答游刃有余,采访也只是围绕她新书的一些内容展开,进行得很顺利。
只用了四十多分钟,访谈就结束了。
薛袁这才跟她坦白,说他们两个是她的老粉丝,从大学开始就看她的书,还经常打赌猜谁是凶手。
他这个人捏了话柄就讲不完,滔滔不绝一番,把当年和方世灼一起追书的情景再现了一遍。
“每次都是我猜错,后来我就不跟他打赌了。”
听他这么说,肖月比刚才放松了些,说话也没那么官方了:“没想到还有这种缘分。”
“是啊,所以这次能采访您,我们感到特别荣幸。”薛袁激动得不行,指了指旁边的方世灼,“他比我厉害,很少有他猜不中的。”
方世灼手里捧着肖月的新书:“只是运气好罢了。”
肖月笑笑:“推理有时候不止是逻辑,还有直觉,说白了这些跟每个人的经历都分不开,我创作的时候也常在思考,该怎么做到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能冒昧问您个问题吗?”方世灼有些紧张地说。
肖月很礼貌:“你说。”
“四年前您创作的那部作品《断崖》,为什么结局没有指出凶手?”方世灼说,“这也不太符合您的创作风格。”
那本书他印象很深,是唯一一本没猜出凶手的书。
而直到故事结尾,作者都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肖月似乎回忆了片刻,歪着头问:“那站在读者的角度,你觉得凶手是谁呢?”
其实方世灼已经忘了故事里主角的名字,却对人物角色记得深刻。
故事的主角,是一对师生。
他想了想:“是老师吧。”
肖月浅浅地笑了下,方世灼就知道他猜错了。
“不,你没有猜错。”肖月说,“不过也不算猜对,或许没有凶手,又或许凶手不止一个。”
过去四年,故事情节方世灼已经遗忘许多,不禁皱了皱眉。
肖月说:“当他们决定为了掩护对方放弃自己的时候,就已经被命运紧紧缠在一起,谁也逃不开。”
“老师的男朋友,学生的父亲,到底他杀还是意外,真的还重要吗?”
方世灼陷入沉思。
薛袁插话:“我记得这本书不但没指明凶手,而且最后也没让凶手受到惩罚,还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当时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这本书涉及到的伦理和道德确实很难衡量谁对谁错,也因为这本书,肖月沉寂了四年,直到今年才有了新作品。
肖月看向窗外,外面黑漆漆的:“可能是我个人的恻隐之心吧。”
采访很愉快地结束,可能是因为最后那段谈话,肖月还主动跟他们合了影。
薛袁和方世灼收拾好设备,临走时肖月送他们到房间门口,问:“这个不是你同事吧?”
两人都是一愣。
薛袁不好意思地解释:“被您看出来了,其实他是我朋友,他不是做媒体的。”
肖月看着两人,说:“再见,薛编,再见,方老师。”
“再……”薛袁正要抬起来的手瞬间停滞了,问,“您怎么知道他是老师?”
肖月笑笑:“我可是写推理小说的。”
“这也太恐怖了!”薛袁佩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侦探呢!”
方世灼倒没那么惊讶,也跟她说了声再见。
第16章 疏远
从酒店出来,薛袁提出要跟方世灼去吃饭。
“我来之前吃过了。”方世灼说,“先回去了,明天还得上班。”
“不是吧?”薛袁抱怨,“你什么时候吃的,我饿了一晚上,就等着这顿饭呢。”
方世灼找理:“你也没说要吃饭啊。”
薛袁狐疑地打量着他,“跟谁吃的?如实招来。”
他笃定方世灼是和别人一起的,虽然他们没约好要吃饭,但他以为这点默契两个人还是有的。
方世灼被他看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转移话题:“你明天不上班?”
薛袁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我怎么感觉你有事瞒着我啊,吃个饭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他们的共同好友多,基本方世灼认识的人他也认识,方世灼不说,要么是不能说,要么是他不认识。
他猜测:“不会是丁孟宇吧,你们复合了?”
方世灼无奈:“不可能的事,你别瞎猜。”
“不是就行。”薛袁拍着胸脯压惊,透露道,“他跟他那小男友分手了,我还以为他又回来找你了。”
确实是回来找过他,不过方世灼不是那么容易心软的人。
原则性的错误,一次就是死刑。
薛袁幸灾乐祸地问:“你猜怎么他俩为什么分手?”
方世灼没有半点兴趣。
“你肯定想不到,他的小男友把他绿了!”薛袁骂道,“活该!”
方世灼还真是没想到,毕竟当初他们分手是丁孟宇绿了他。
该说是天道轮回,还是恶有恶报呢。
不过丁孟宇的一切都已跟他无关,他只关心自己的好友:“行了,不是饿一晚上了吗,还不去吃饭?”
“你真不去?”
方世灼还没消化,摇头:“不去。”
薛袁不勉强他,只是眼尖得很,发现他今天戴了围巾。
“这围巾不错。”他随口夸了句,毕竟印象里方世灼很少戴围巾,“改天我也买条。”
方世灼着实紧张了下,担心他问自己在哪里买的。
好在薛袁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想要,随即在酒店门口打了个车走了。
方世灼站在原处,一手拿着书,一手摸着脖子上的围巾。
确实,很暖和。
这让他想起了许因。
离他们在餐厅门口分开已经两个小时,这个点许因应该已经到家了,不过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给他发已到家的消息。
或许是因为刚才那通没说完的电话,方世灼隐约有点担心。
他打开微信,给许因发了条消息,问他到家了吗。
许因也不像以往很快回,等他上了地铁,才收到一句冷淡的回复:【嗯。】
不过方世灼没多想,只以为他是累了,便没有再回消息。
他不知道的是,许因并没有回家。
被方世灼挂了电话后,他在酒店外等了很久,漫长又无意义的等待。
他并不是在等方世灼,而是实在不知道该去哪儿。他没有家也没有可依赖的地方,方世灼像他遇到的温暖港湾,可惜不允许他一直停泊。
他始终是个被丢掉的小孩。
从酒店离开后,许因去了他之前打工的酒吧,就是在那里,他遇到的方世灼。
周末的酒吧涌满了狂欢的人们,有人跳舞,有人举杯畅谈,有人围在一起过生日,气球和彩带飞了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