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眼
他胸口憋着一股火,马上就要骂出来了。
林方歧分明地认出对方就是有过几面之源的傻逼警察。
他甚至觉得这就是个套,对方很有可能是被林文博知会故意来整他的,不然怎么会几次都逮到他的头上,林文博又怎么会知晓得那么清楚。
路越凛看见林方歧时,脸上的笑容也凝滞一秒,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冲林文博问:“林叔,这就是您的儿子吗?”
“是,林方歧,你管他叫方歧就行。”林文博察觉到林方歧的抗拒,用了力道把人推到门前,林方歧往前一倾,差点就被推到路越凛胸前,扶着门框才好险止住前倾的力道。
“原来是方歧弟弟,”路越凛避也不避,笑道:“弟弟有些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林方歧皮笑肉不笑,手指抠紧门框:“哥上年纪瞎眼了吧,我可不是大众脸。”
路越凛闻言笑容越发灿烂,下一瞬林方歧后背就挨了一巴掌,“混小子,怎么跟你小路哥说话呢。”
“林叔快进来吧,我泡壶茶您尝尝。”路越凛像是丝毫不在意林方歧的冒犯,但林方歧领略过他的小心眼,只觉得路越凛跟林文博不愧是一丘之貉,连说话做事都十足相像。
“行,我尝尝。”林文博满意地拍了拍路越凛的肩膀,“几年没见,没想到你小子都长得这么高壮了,真是遗传了你爸的好体格。”
路越凛笑着,林文博已经迈进了房门,林方歧不愿意动弹,路越凛却从他怀里将行李拿走。
“方歧弟弟,进去坐坐吧。”
都到了这个地步,林方歧要是转头一跑,之前做的心理建设就全盘浪费了,更别提他答应宋文彦的事。
思至此,他把东西狠狠往路越凛胳膊上一压,林方歧转脚迈进了屋,路越凛像是没察觉到什么重量,十分轻松地将林方歧的所有行李拎进了里屋。
楼栋外壁老化的模样可窥,内里却看不出什么痕迹,房屋面积总体不大,但因为没摆放什么杂物,又收拾整洁,所以看上去并不拥挤,三个成年男人坐在客厅都不会显得空间局促,林文博参观内里的装潢,路越凛烧了一壶开水陪同他浏览,林方歧则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林文博逛完全屋回到客厅时,问了句:“你母亲呢?现在没住这儿?”
“嗯,她和家里老人住在一起,方便照顾他们。”
“她也是辛苦,为这个家操劳了大半辈子。”
路越凛点点头,水咕噜咕噜终于烧开了,他动作麻利地泡了一壶。
准备三个杯子斟上,林文博喝了一口,冲路越凛竖起大拇指,说:“这茶不错,挺香。”
林方歧听言只想冷笑,他十二岁那年给林文博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上好的茶,花了他一年的压岁钱,林文博当时只喝了一口就皱眉头,说茶不好。
林方歧不信路越凛泡的这壶茶比十万的茶包还好。
他那时候看不懂林文博,期待很久的反应只得到一句“不好”,觉得天塌了一样,但现在,林方歧其实早就明白了林文博说那番话的意思。无非是觉得林方歧年纪小,花钱大手大脚没有数,如果夸奖纵容,今天是十万的茶包,明天就可能是五十万不值当的小玩意儿。
林文博是打拼过来的,他知道挣钱多不容易,所以他不想林方歧沾上挥霍无度的坏习惯,但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林方歧向他示好靠近的心,林文博只是大手一挥,就将林方歧踌躇多时才愿意迈出几步的距离打回原点,但林文博根本不清楚,林方歧愿意花这笔钱,只是因为对象是他。
不该纵容的时候纵容,不该管束的时候管束,林文博做了很多林方歧无法理解的事,他冷眼看着两人话家常,侃过去,只觉得无聊透顶。
两人说了很久,林文博一回忆过去就走不出来,他侃侃而谈,止不住闸口,林方歧默默戴上自己的耳机,在路越凛烧好第二壶开水回到客厅时,林文博放下茶杯,目光停留在好似睡熟了的林方歧身上。
“林叔,”路越凛刚想说话,林文博突然抬手制止他,食指抵着嘴唇,林文博小声道:“小路你跟我出来下。”
路越凛放下开水壶,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走到阳台,透过阳台的玻璃窗,林文博能看见内室的林方歧。
“这段时间方歧就交给你了,他脾气犟,不听劝,还得劳你多管教管教。”
“嗯,林叔,我知道的。”路越凛也看向林方歧。
两人谈论的主人公无知觉地睡着,眉心微蹙,像是梦到什么令人厌烦的事物。
第9章 他愤怒一切
林方歧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擦黑了,他睁开眼睛时最先看到的是白色天花板和吊顶灯,缓了两秒才惊觉自己不在熟悉的地方,他像弹簧一般立刻撑坐起身,而后便嗅到一阵饭菜的香气,有油迸溅开来的声响,林方歧顺着声源转头,看见一道挺拔的身影被隔离在半透明玻璃门后。
林方歧睡得懵了,揉了揉脑袋坐起,双脚刚踩下地,突然触到一个柔软的东西,他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东西突然痛嚎一声,林方歧吓了一跳,登时抬起双腿,低头去看,原本卧着的一只大型犬突然站起身,它离开沙发冲林方歧不住低吼。
登时,林方歧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往后缩了缩,手一歪,摸到了墙上挂放的羽毛球拍。
一人一狗面面相觑,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林方歧余光突然看见玻璃门被拉开。
路越凛关火走出厨房,冲发怒的狼犬吹了声口哨。
“坐。”路越凛道。
狼犬听懂指令,安分地坐好。
“乖。”
路越凛摸了摸它的头,给它丢了一块小零食。
“跟人合不来,跟狗也合不来?”安抚好自家的狗,路越凛看向林方歧,厨房的抽油烟机没来得及关上,开着门动静有点大,林方歧还没从冒冷汗的状态中回过神,一时恍惚,根本没听清路越凛说的是什么。
他茫然地看向路越凛,路越凛瞧清他的表情,蓦然走近,问:“你怕狗?”
林文博和林方歧一起来时,狗被路越凛关在主卧,林方歧根本没发现,但林文博是看见狗用品的,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这让路越凛下意识认为林方歧对狗起码是不讨厌的态度。
关俩小时狼犬就得疯,所以做饭的时候路越凛将它放了出来,这才让一人一狗见了面。
林方歧咬着牙关没吭声,他偏着头看正在撕咬玩偶的狼犬。
“它叫墩墩,脾气很好。”
“对着我吼也算脾气很好吗?”
林方歧木着一张脸,但路越凛发现了他闪躲不安的眼眸,这还是第一回 ,叛逆少年暴露出脆弱的一面,路越凛清楚地看见他额上冒出的冷汗。
他瞥开眼,说:“准备吃饭。”
“我要走。”林方歧站起身。
“不行。”路越凛拒绝。
林方歧脸颊、身体俱是紧绷着,他出言讥讽,“你就这么乐意当林文博的哈巴狗是吧?”
“哈巴狗?”路越凛不怒反笑,他几乎是立刻出了手,林方歧只来得及格挡,但瞬间出力的劲儿完全不是路越凛的对手,林方歧闷哼一声,反身被压制在沙发上,下颚紧贴抱枕,他闻到一股狗味儿,林方歧立即闭上呼吸,他生怕一吸气能吸进一嘴狗毛。
“我不管你们父子俩的事,受了林叔的委托,这两个月我就得看着你。”
“你别犯浑,我也不挑刺。”
林方歧冷笑一声,他歪着脸超向侧方怒视路越凛,“怎么,知法犯法啊,警察还想干软禁的事儿,哈!”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穿他的恐惧,恐惧就转化成了无可名状的愤怒,他愤怒林文博的疏忽,愤怒林文博将他留在这个该死的屋里,愤怒压在他背上丝毫不减轻的力道,愤怒自己无法反抗的弱势,他愤怒一切,他知道愤怒毫无作用,可林方歧无法摆脱。
两人缠斗的样子吸引了狼犬的注意力,它丢下玩具踱步走近,胸腔发出低吼,林方歧无法避免地与它对视,很快,路越凛清楚地发现了身下人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