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意
这边请完假,还没出校门,又接到了方文杰的电话。
何意对他提醒自己的事情表示了感谢,又客气的拒绝了俣翕方文礼的建议:“抱歉,我暂时不想通过网络曝光。”
“你究竟怕什么呢?”方文礼说,“你要是怕波及无辜,那就不要提别人呗。就说米忠军有来路不明的巨额财产,反正仇富是所有人的共性,现在医患关系又紧张,大家一听是个包养小三的院长,肯定心里就清楚了。”
“然后呢?”何意无奈道,“网络舆论又没法给他定罪,他那些来路不明的巨额财产究竟有没有违法,还是要看法院怎么判。也不是没有曝光半天没有下文的,证据才是关键。”
巨额财产只是表象,并不能证明拥有这个人一定有违法行为。
何意在大一时看的法律有关的书籍,正好讲到过表象与事实之间的错位风险。虽然米忠军贪钱是事实,但何意心里清楚,定罪的关键只在于两个字——证据。
他手里掌握的这点材料太少,也太小了。这点证据只能让有关部门意识到米忠军有问题,之后立案、侦查……仍有很长的路要走。
说句难听的,即便调查人员知道米忠军有罪,但只要形不成证据链,仍旧无法为米忠军定性。
网络舆论的确有监督作用,但也有它的局限和困境,何意所了解的比方文杰以为的要多得多。
方文杰气馁:“你还真是油盐不进。”
何意道:“你也很热心肠。”
当然,热心肠的不止方文杰。
何意走出校门时,就见到了跟踪自己的那辆丰田车。
罗以诚的胳膊搭在方向盘上,将车子霸道地横在校门口,丝毫不惧来往学生的指指点点。
见到何意出来,他轻轻鸣笛,冲何意一歪头:“上车。”
这人的气质邪性,已经有人频频打量这边。何意不敢耽搁,低下头匆匆钻进车里。
等车子上路,他才发现不对。
“鱼公馆不是这个方向吧?”
“我的车你也敢上,不怕我把你卖了?”罗以诚单手转着方向盘,笑道,“先带你去换衣服。”
何意:“……”怎么每个让自己参加聚会的人,都要带自己换衣服?
“我这身是新的。”何意只得道,“买回来后只穿过一次,怎么,不合适吗?”
他出门前为了避免尴尬,已经换上了最好的一身衣裤,虽然不是名牌,但用料和剪裁都很好,至少他和张君看着都没觉得廉价。
罗以诚瞄他一眼,道:“衣服没问题。”之后却不再解释。
何意心里犯嘀咕,等跟着罗以诚到了目的地,他才恍然大悟。
罗以诚已经让人给他挑好了衣服,白T恤,拼色衬衫和同系列的裤子。
这一身衣服并不算特别昂贵,它最特殊的地方在于,一天前,何意刚刚在照片上看到了它们。
他自己都忘记有过这种打扮了。
罗以诚显然十分满意,对他道:“找旧款费了些功夫,但好歹整出来一身新的,你去换上。”说完又咂摸了一下牙花子,似有抱怨,“以后买就买大牌,这种小杂牌……啧。”
何意心想这哪是杂牌了,当初好歹是霍霍米忠军的钱购置的。那时候的消费在他看来已经十分奢侈。
他沉默了几秒,忖度着罗以诚的心思,随后平静地解释,“罗总,我很感激你今晚提供的机会,如果你觉得我换这身更得体,那我愿意换上它们。但这仅是出于对你的尊敬,没有别的意思。”
罗以诚闻言,微眯着眼打量他,过了会问儿,“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何意绷直脊背,一脸沉静地抬眼。
“算了,我也没别的意思。”罗以诚却又挥挥手,随后看了眼手腕,“时候不早了,换上我们快点走。我就是看你穿这身好看。”
何意暗暗松了口气,不再啰嗦,冲他点点头转身进入试衣间。
没多会儿,他换好衣服出来,将自己原来的衣服交给店员,麻烦对方包起来。
罗以诚坐在店铺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跟店员交谈,等何意提出刷卡时,店员才朝罗以诚一指,“他已经付过了。”
何意回头,冲罗以诚点头示意。
后者倒是踱步过来,拿出了手机给店员:“你,给我们拍一张合照。”
店员显然知道他有些来头,哆哆嗦嗦地接过手机。
“你会不会拍?”罗以诚皱眉,“不会拍就开录像。”
“好的,我,我开下录像。”店员忙把手里的东西搁一边,随后半蹲下去。
何意算是明白了罗以诚对那张照片的执念,可惜现在的他跟当时的他已经不一样了,除了这身骨架没变,他的发型和气质都变了。
罗以诚揽着往后站了站,侧边便是硕大的试衣镜,他又琢磨了一下,干脆自己站在何意的身后,双手扶着何意的肩膀。
何意无奈,又觉得有点好笑,只得问:“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罗以诚终于满意,示意店员开拍。
何意规矩地站直身体,正要对着镜头露出微笑,就觉颈侧发痒。
他惊讶扭头,罗以诚的胳膊已经在他腰间收紧,随后低头,在他脖子上亲了亲。
镜头里,何意的冷白皮肤与内搭的白T混一体,衬衫的拼块颜色突出在肋下,像是合拢在身前的一对翅膀。
而他身后的罗以诚黑发黑眸,穿着同样的深色衣服,此时从后面低头吻向何意颈侧,让人赫然想到了吸血的恶魔。
俩人一个禁欲一个邪魅,店员不由倒吸了一口气,随后意识到自己在录像,又立刻噤声。
这一瞬间发生的太快,何意扭头时,罗以诚已经放开了他,让他几乎以为是错觉。虽然他心里清楚不是,但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似乎也没法计较。
何意哭笑不得地摸了摸脖子。回程路上,他才发现了罗以诚耳后的一点薄红。
这种反差让何意愣住,又与他记忆中的某个场景突然重合到一块——那年在火车站,脑侧有刻痕的冷酷少年,也曾耳朵通红,为了掩饰含羞频频舔着嘴唇。
何意记得他晨辉般的眼睛,和长而密的睫毛,记得那道闪电的刻痕,记得他莽撞又激动地,在自己嘴角撞下的一吻。
陈年旧事,不忍回首。
何意突然有了自暴自弃的冲动,他问罗以诚:“你既然觉得我对你的了解太少,不如你先自己介绍介绍?”
罗以诚一愣,笑道:“这让我从哪儿说起。”
“你跟米辂是怎么认识的?”何意本想问你们是不是谈过,但又觉得没必要,他并不关心。
罗以诚“哦”了一声。
“跟米辂认识得挺早,只是没来往。那时候我先认识的是他爹,你俩的父亲。”
他打着方向盘,进入到鱼公馆的主路,“好多年前了,米院长找我叔叔帮忙,收拾了几个人。”
他说的云淡风轻,将车子驶入停车场。
何意却像让人敲了一闷棍,他脑子里嗡嗡直响,脸上强做镇定:“什么人?”
“几个联名举报他的医生。”罗以诚道,“其实也没什么事,主要是杀鸡儆猴。我叔叔说里面有个神经外科的医生,处理了这一个后,其他几个自己就消停了,该辞职的辞职。该回老家的回老家。”
一股凉意从脚底往上窜。
在找证据时,何意最先联系的就是那几个被报复的医生。那几人的惨状连他都觉心下恻然。
手指微颤,直到摸到口袋里的东西,何意才勉强稳住表情。
“你叔叔替他办的吗?”他问罗以诚,“米忠军为了报复这几个医生,花了多少钱?”
罗以诚张嘴,话音漏出前却突然顿住。
他看向何意:“你叫他米忠军?”
何意点头:“我以为我俩断绝亲子关系的事情天下皆知呢。”
话音落下,车窗就被人轻轻敲了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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