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意
然而现在,何意却觉得这个时机,唯有这份礼物再合适不过。
翌日,气温骤降了十多度。
何意早早到了约定的地方等着,出门时他只穿了一件衬衫,站在咖啡厅门口时,衬衫被烈烈秋风吹得鼓起。
他却不觉得冷,因为心理紧张,猜不到梁老师如何反应。
何意知道自己跟梁老师之间的主要矛盾是贺晏臻。
他内心渴望回报和接近梁老师,却却又对男友的母亲具有天然的惧怕。
同样,梁老师对于贫弱的他心生同情,愿意伸手帮扶,但并不希望看到自家儿子跟贫弱学生纠缠在一块,甚至被后者伤害。
尤其是经历过去年的分手风波后,这个具有很强控制欲和保护欲的母亲,面对何意的表现已称得上十分克制。现在何意跟贺晏臻和平分手,也终能只将梁老师看做恩人。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何意拿着包好的礼物在咖啡店门口等着,内心愈发忐忑,又忍不住从咖啡店的玻璃墙上看自己身上有无不妥。
那道黄色人影拐过街角朝这边走时,何意先是一惊,随后顾不得思索许多,忙快步迎了过去。
“梁老师!”何意在几步远外便微微弯腰,笑着跟对方打招呼。
然而梁老师并没有回他。
她穿着第一次见何意时的那件米色羊毛裙,神情也如初见时一般严肃,只抬眼盯着何意,目光里是陌生的审视。
何意感到疑惑,也停下了脚步。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却又猜不到缘由,只能茫然地等着对方先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梁老师终于缓缓出声。
“何意,”她连语气都变得陌生起来,“我真的没料到,你会是这种人。”
“梁老师……”何意反应不及,“你这是……”
“我看了你的举报材料了。”梁老师定定地看着他,眼里的失望一览无余,“米辂说你是农夫怀里的蛇,是居心叵测的中山狼。我为此驳斥过他,却没想到最后被你打了脸。”
何意愣住,那份举报材料,他还没整理好就被贺晏臻阻止了。就连他打印的一份纸质草稿,也被贺晏臻锁了起来。
为什么会在梁老师那,又跟米辂扯上关系?
“那份材料……是你做的,对吗?”梁老师低声确认。
何意不知道从何解释,他咽了口水,安静地承认:“是我。”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大一暑假。”何意平声道,“我人微言轻,证据不足,斗不过这帮有钱有势的人,但不代表这样做是不对的。梁老师,在这件事上……我问心无愧。”
“哈,好一个问心无愧!你问心无愧?!”梁老师梁老师微怔,回神后自嘲地大笑几声。
路过的学生纷纷朝这边看,她浑然不觉,止住笑时眼里已经满是泪花,再看向何意时,她满目都是失望和懊悔,“何意啊何意,你很厉害。”
她走前两步,几乎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晏臻反反复复求我,让我对你好点,可是何意,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如果这几年的相处换来你的这种对待,那我对当初的选择感到后悔。我后悔认识你,带你回家,引狼入室!”
何意的全身都僵住。
手里的礼物变得烫手起来,他抿着嘴,怔怔地望着梁老师,半晌后低下了头。
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何意伸手去关掉,抬手时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抖着,看着竟又几分滑稽。
然而惶然过后,神智又渐渐清楚——在米忠军的事情上,他没有错。他只是低估了那两家的关系,错在承了梁老师的情,认识了贺晏臻。
一切回到原点。
梁老师说的对,早知如此,何必相识。他跟他们不是一类人。
何意咬了下舌尖,一把按灭手机,同时后退了两步,面色决然地朝梁老师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梁老师,我让您失望了。”
他说完,将手里的小礼盒放在地上,站直,又鞠一躬,随后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了。
马教授准时赶到了咖啡店,却一个人也没见到。
他拿出手机,这才发现几分钟前,手机上有何意的未接来电。
梁老师也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我已跟何意见过面,感谢教授好意。只不过以后,我跟他再无见面的必要。”
马教授大吃一惊,忙给爱徒打电话。
何意很快接起,喊了一句“老师”,却又停下了。
教授听到那边隐忍的哽咽,忽然觉得不是滋味。他不忍心问下去,半晌后叹了口气,站在街头低声安慰:“没事的,何意,咱不强求。”
说完顿了顿,又道,“明天老师给你送行,你今天就好好休息,你既然都要走了,就轻装上阵。”
——
何意离开北城时,送行的人比他预想的多,
林筱从外省连夜赶了回来,彭海请了假,带着女朋友一块送上礼物。马教授则塞给他一封红包,里面是面额不同的美元。
何意拜别恩师,又跟朋友们一一拥抱,他始终面带微笑,随后在安检口,冲大家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当年春节,何意给马教授打电话拜年,并汇报了自己的近况——导师偏爱,课题顺利,进度超前。
教授颇感欣慰,问他现在有没有什么难处,有就告诉自己。
何意迟疑了一下,腼腆地提出要求:“我想资助几个学生,但不清楚流程和费用,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打听一下。”
马教授道:“当然可以,你要资助什么样的?”
“高三生,贫困,自闭……但仍在努力的。”
他并非做慈善,只是想回头,拉一把曾经的自己。
而同一时间,贺晏臻也在跟梁老师通电话,气氛却跟这边截然不同。
贺晏臻临走前,向梁老师表示自己跟何意提了分手,这次是他伤害了何意,因此希望梁老师能时时关心下对方。这次通话,他问起这个,梁老师便直言:“我只当不认识这个人。”
她将自己对何意的不满说了出来。
“你提前撵我走,就是为了搜我房间?”贺晏臻沉默片刻,随后道,“但你想错了,那张材料是我的。”
梁老师愣住:“什么?!”
那天,她在贺晏臻的房间里撬出了一张薄纸,上面列举着梁舅舅、米忠军和罗家的几笔往来款项,以及大嫂的哥哥跟罗家一起成立的公司。
因这里面米忠军被圈在正中,她便理所当然的以为是何意的。
“何意怎么会知道我舅妈和她哥的名字?”贺晏臻道,“他从头到尾只想揭发米忠军而已,只不过材料被我拦下了。”
“那你想干什么?”梁老师倒吸一口气。
“我什么都没干,只是随便捋捋关系。”贺晏臻道,“不过为官不仁,人人得而诛之。我锁起来的纸都能被你翻出来,那我存在网上的东西,或许也会被正义之士看到……你要不就先有点心理准备?”
梁老师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如遭五雷轰顶。
第二年四月份,梁舅舅在一次会议中被带走。
梁老爷子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在家里气得大喊“教子无方,丢尽颜面”,几声之后怒急攻心,倒地不起,最后进了医院。
贺爸爸陪着梁老师去探望,夫妻俩从头到尾没有吭声。
老爷子自觉时日无多,殷殷嘱咐他们几句好好做人,又将家里的那只大白兔子托付给他们。
贺爸爸去疗养院接回兔子,到家时,却遭到梁老师的激烈反对。她死死盯着那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兔子,眼神里充满了懊悔和愤恨,不肯碰它一下,也死活不让它进门。
后来,贺爸爸才知道这兔子跟何意的渊源。
他也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贺晏臻为什么会那么痛快的跟何意分手——壁虎断尾求生。
在何意还没意识到这些时,贺晏臻将自己、梁家和米忠军绑在了一块,痛快地从他身上脱落,逼何意脱离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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