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意
“有些知道。”贺晏臻也停下脚步,笑着看他,“是不是口渴了?”
何意侧过头,有些嗔怒地瞥他。贺晏臻便顺势靠过来,双手撑在了两侧栏杆上,低头与他接吻。
何意完全不敢回想自己是怎么止渴的。
他被贺晏臻送回了宿舍楼,看着对方挥挥手笑着离开。自己捂着脸一口气跑上楼,趴到阳台上,看着楼下或站一起聊天,或牵手走过的男女情侣,心里暗想,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平静?
七月份,A大开始放暑假。舍友们都选择回家,何意跟学校报备之后,选择留在北城。
解除了学费压力后,何意的生活终于开始步入正轨,他给自己找了两份兼职,一份是初中生的家教课,另一份是上门喂养宠物。
这两份兼职都是在学校论坛找到的。
只是这个初中生的家庭条件很一般,一家五口人住在四五十平的民居里。女孩有个弟弟,何意去试课的时候,弟弟便跑进跑出地大吵大叫。
环境不好,对方见面后又压价,给出的补课费也奇低。何意讲四小时的课,还不如给第二家的猫铲次屎挣的钱多。
他礼貌地讲完试课便打算拒绝,可女孩始终崇拜地看着他,听课的时候眼睛都不舍得眨,目光亮的吓人。何意讲完后女生的父母还没回来,她便一直送到他公交车站,最后还鞠躬喊老师。
何意又忍不住犹豫了。
回到宿舍后,史宁打电话问他兼职情况,听说是这种情形建议他拒绝。
“你手机里不是天天有人找你做家教吗?”史宁说,“那些人可都是拿你当名师求着你去上课的,而且附中的学生资质也好,比教这种省心多了,你犯得着吗?”
何意的确犯不着,离着远,家长又难缠。但他也不想教附中的学生,贺晏臻的成绩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而何意也不可能再那样费尽心思地去教另一个人。
而且假如他教得不好,怕是会连累梁老师的名声。
“那个初中生家里……我再看看吧。”何意拿不定主意。
史宁问他:“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何意说:“那个女生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救星。”
史宁:“……”
“孩子在家庭中是被支配和控制的,有时候他们想要改变,就会像一辆陷在泥里的车,需要外面有车拉一把才能上岸。我怕我就是路过她的那辆车……”何意说,“他们家给的钱太少了,应该也找不到别人。”
“你太善良了。”史宁也不再劝他,笑着问,“你自己在宿舍住着怎么样?”
“挺好啊,你们都不在,四张床我轮流睡一遍。”何意笑起来。
史宁好奇:“学弟没去找你吗?”
“……没有,”何意笑道,“他家在准备升学宴呢。”
贺晏臻的升学宴几乎成了贺家近几年来最大的一场庆祝互动。梁老师怕影响不好,还特意没有通知俩人的朋友和同事,只告诉了两边的亲戚,以及贺晏臻的老师同学及其家长,就这样也有十几桌。
贺爸爸的一位朋友是做高端酒店的,主动包揽了升学宴的酒水和场地安排,梁老师的主持人朋友则毛遂自荐做司仪,如此几方协调沟通,准备足足了半个月。
贺晏臻在这期间跟着父母去两边长辈家里报喜,又被叔叔舅舅等亲戚轮流抓去当榜样,教育一众表弟堂妹们,忙完的时候精疲力尽,好在收获颇丰,钱包鼓鼓。
他打算用这个钱给何意换个手机,等升学宴后,让何意陪自己去毕业旅行。
至于升学宴,他去问了梁老师的安排,问有没有请何意过来。
他现在在老妈面前并不掩饰自己对何意的意图,对于升学宴的安排也有自己的目的。
“何意这么厉害,又是A大的,应该让我姥爷也认识认识,万一将来哪个部门需要优秀的青年医生,这不就有现成的推荐吗?”贺晏臻扒拉着升学宴的名册,又点了几个名字,“这几个医院的也可以介绍介绍。”
梁老师无奈,指着上面的人名说:“米院长的医院早就转型改制了,你爸他们的公司上个月刚完成收购。何意好好的博士生,毕业后去附属医院多好,虽然他们医院职称评得慢一些。”
又往下翻了翻,看到了另一个人名:“何意他们好像要去S市实习一年……”
贺晏臻往上看了眼,是他的生物老师。贺晏臻对生物老师的印象就是她的牙特别整齐,会时不时提醒他们好好刷牙,用牙线……生物老师的亲戚好像是个口腔医生。
“你先别跟何意说。”梁老师暗自琢磨着,对贺晏臻道,“到时候就先介绍一下,让他们彼此有个印象,以后也未必能用得到。”
“我知道。”贺晏臻嘿嘿一笑。
“你还没告诉我,你俩是什么时候的事。”梁老师看他问完就走,轻轻咳了一声,把贺晏臻喊回来,“我之前怕影响你高考,一直没问你呢。你回来给我解释解释。”
她准备责问一下贺晏臻为什么向自己撒谎,同时打算表达自己的不满——何意作为家教老师,偷偷跟自己儿子谈恋爱,将自己蒙在鼓里,梁老师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
“我们还没确认关系呢。”贺晏臻却摸了摸脖子,笑容青涩,“我答应他高考之前不谈恋爱。就等考完跟他表白呢。”
梁老师微微怔住:“你还没表白?”
她半晌回神,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儿子的一厢情愿,“原来何意还不知道?”
“他知道我的意思,所以春节后就不来了。”贺晏臻说到这又觉得不好意思,摆着手往外走,“我们的事儿你就别管了。你该不会别棒打鸳鸯吧?”
他最后一句显然是随口一说,并且笃定了他妈不会干出这种事。
梁老师的确不会棒打鸳鸯,但她心里也有顾虑。
“何意是个好孩子,各方面都很优秀……但是我们不了解他的家庭,什么人家会连孩子的学费都不管呢?”梁老师私下跟贺爸爸说,“母亲不在了,亲戚朋友总会有几个吧,而且他祖母过年的时候也不在家。我别的倒不担心,就是怕他家是不是有亲戚粘了黄赌毒……”
“不至于。”贺爸爸安抚他,“你这是关心则乱。真要想知道,等你儿子把人带回家了,你以家长的身份问问不就行了?”
“不行,我忍不住。万一晏臻表白被拒绝怎么办?”梁老师说,“我后天干脆直接问问他。现在家里是什么情况,都有什么人……”
贺爸爸叹气:“何意要是拒绝了晏臻,你问出来这些还有什么用?”
“那可以认何意当个干儿子啊!”梁老师道,“其实我看他还挺投缘的。再说了,晏臻这次考上A大,何意可是功不可没。”
梁老师性子急,第二天一早开车到了学校,给何意递了升学宴的请帖。
何意正好出发去做家教,梁老师便开车送他去坐地铁。
“明天的场地是在室外,草地上蚊虫多,你可以穿长袖,事先喷点驱蚊的东西。”梁老师笑着说,“衣着随意就好,就是几个长辈和晏臻的同学老师,人不算多。”
何意心里有点慌,明天在场的都是陌生人,自己一个都不认识,到时候在那会很尴尬吧。
他本心并不想去,但是梁老师亲自来请,贺晏臻也说盼着自己出现,何意便只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并努力抑制着内心的焦虑——明天的场合十分隆重,出席的人肯定都很体面,自己得好好打扮一下。
春节前他买的那两件衬衣还行,一直在衣柜里叠着,但裤子是加绒的,鞋子也都太旧了。
何意一上午的心思都不在正事上,好不容易讲完课,他连学校都没回,急匆匆去了商场,逛了半天,最后买了条新的卡其裤和一双小白鞋,又去理了个短发。
第二天他跟家教学生请了假,一大早起来开始从里到外地修整自己,洗澡吹头,又把脸刮干净,早上九点不到,何意便换好了一身新衣服,坐在宿舍里开始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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