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改我方案试试?
清炒莴笋色泽翠绿,中间卧着几片木耳和胡萝卜片,芡勾的晶亮;清蒸鲈鱼鱼肚打着一字刀花,浇了黄酒,铺着葱姜辣椒丝,清香四溢。
还有葱爆牛肉和香菇油菜,一桌菜品色香俱全。
易修劈手夺了双筷子,夹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发出古怪的哼声,拖着悠长的鼻音不住感叹,“葱香浓郁,肉质鲜嫩,多少年没尝过你做的菜了,手艺精进了不少啊!”
李聿怀眼巴巴的看着他大快朵颐,喉头一滚,眼眶一红,哀哀的说,“有小青菜吗?我拿水涮点就行了。”
小小的房子里挤着四个大男人,满室弥漫着饭菜香气,你一言我一语的斗贫打闹声里交织着餐具碰撞的脆响,暖洋洋的温馨又热闹。
直到众人撑肠拄腹的放下筷子,打起小嗝,李聿怀那一碗缺盐少油的小青菜才刚下去一半,他嘴角往下一落,眼眶又要红了。
易修舒服的直呼气,仰靠在椅子上前后不着的冒出一句,“你怎么打算,就这么耗下去吗?”
阮眠原本还在试图劝说李聿怀吃点鱼肉,要不换个戏路别走偶像路线了,李聿怀频频摇头,一手抵着阮眠,吸溜着口水说他绝不;江颂静静看着他们俩拉扯,低头一笑,拿起烟,想给自己点上一只。
易修横空而出的话打断了原本欢腾的气氛,让所有人同时停下动作,目光聚集在了江颂身上。
江颂“啪”的一下打着火机,牙尖咬着烟嘴,微侧过头凑近火苗点燃,,“对啊。”
易修像个操心的老妈子,“万一他们铁了心就是不松口,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江颂吐出烟束,淡然一笑。
易修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可能并不简单,“你为什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再不亲近,父母和孩子都是互相了解的。”江颂站起身,准备收拾满桌的杯盘狼藉,“肝胆相照的好兄弟,来陪我一起洗碗?”
易修抓起李聿怀,脚底抹油似的趿上鞋立马开门溜了。
窗外万家灯火交相辉映,小小的厨房里挤着两道身影。
阮眠洗完最后一个碗,猛地抬手甩了江颂满脸水,笑嘻嘻的扭身朝门外逃,结果在错身的瞬间被人拦腰抱回,一把抵在了石英石台面上。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带着惩戒意味的深吻。
这些天他们同吃同住,用同款洗衣液,江颂身上已然全是和阮眠一模一样的淡香,和他惯用的木质香水不同,这种香味清澈又阳光。
阮眠舒舒服服的靠在江颂身上,莫名有种小动物占领领地后的洋洋得意。
眼前平淡美好的一切,其实也会让他感到不安,因为谁都清楚,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理智上阮眠并不赞同江颂的行为,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责任,尤其是领导层的决策者,不该这么任性妄为。
可人也都是自私的,他希望这样的生活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阮眠心里五味杂陈,矛盾的不得了。
江颂低声问,“在想什么呢?”
阮眠恍然回过神,苦涩的笑笑,“……在想你这么一直撂挑子赌气,确实不是办法。”
江颂眉梢微挑,“你终于受够了,不想再让我吃软饭了吗?”
阮眠的表情当场变得一片空白,“……”
江颂安慰似的把他揽进怀里,温声细语的哄着,“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相信我,还不相信咱姐姐吗?”
阮眠在究竟该不该相信这姐弟俩的踌躇里渡过了三天,三天之后,他接到了江昊安的电话。
第68章
▍ 阮眠刚意识到这个陌生来电来自江昊安时,是有些惊慌的,几个字说的磕磕巴巴,可他转念一想,老江……
阮眠刚意识到这个陌生来电来自江昊安时, 是有些惊慌的,几个字说的磕磕巴巴, 可他转念一想, 老江家的儿子都在他手上,有什么好怂的,登时挺直了腰杆。
江昊安却十分随和自然, 只问可不可以邀他喝杯咖啡,随便聊几句。
下午四点, 阮眠丢下满手的活计跟老孟请了假,来到约定的地方。
咖啡厅坐落在昔日王府的后花园,水榭楼台景色如画,人力黄包车穿过垂柳庇荫的小路, 把他送到了湖边的小亭子旁,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竹帘旁的江昊安。
湖面随着微风泛起涟漪, 揉碎了夕阳绚烂的倒影。
听见脚步声,江昊安回过头,笑容儒雅亲和,“来了。”
阮眠点点头, “抱歉,有点堵车,久等了。”
江昊安像个普通长辈, 带着经年累积难辨真假的温和与包容, 宽慰道,“喝杯咖啡而已,无所谓准不准时, 坐吧。”
桌上摆着丰盛的下午茶, 中式糕点做的极其精致, 古筝弹奏的清平乐如鸣佩环,悠悠回响;不远处一黄一花两只小猫在石板路上打成一团,分开的瞬间,相继蹿进了树丛里失去踪影。
这里的环境太过清幽风雅,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溺于惬意之中。
“江颂他——”
阮眠回过神,江昊安放下手里的杯子,“他从上海回来,家也没回,是去找你了吧。”
阮眠老实回答,“是。”
“一直在你那对吗?”
“对。”
“态度很坚决啊。”江昊安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从小到大,他没这样叛逆过,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不懂事,还是懂事了。”
阮眠也不打算再拐弯抹角的走流程,直截了当的说,“对于他甩手跑路这种行为,我不是非常赞同,我可以试着劝劝他,但是有一个请求……你们别再逼他了。”
江昊安没说话,目光沉静的看着阮眠,像是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感觉您今天约我出来,不是来兴师问罪或者给我两千万的,如果是问我的态度,我还是那句话,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听他的。”
阮眠浅浅一笑,长睫压住弯起的眼尾,傍晚的阳光勾勒出他柔和的轮廓,说不出的干净爽朗。
——“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听你的。”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过去悠然而至。
江昊安神色微动,陷入了片刻的恍惚之中。
眼前这个人突然被模糊了面容,穿过了岁月的层层阻碍,和记忆中的另一个人重叠。
……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听你的。
很多年前,也曾有人这样对他说过,但他选择了那个正确却又让他纠结了一生的回答。
江昊安捏住茶盏的手指骤然收紧,指尖因为用力泛起了淡淡的青白,许久,他才不动声色的轻呼了口气,“我可以和江颂当面谈谈吗?”
这个问句实在是太微妙了,江昊安作为一个父亲,居然会用这种征求意见般的语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叱咤商场的企业家似乎有些落寞。
阮眠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这样应该不会把江昊安气死,江颂也没有机会拒绝,才略带迟疑的问,“那要不……您跟我一起回去吃个晚饭?”
江昊安欣然同意。
他们小坐一会,一起去了停车场,江昊安在一辆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沃尔沃前停住脚,示意阮眠开车先走,他会跟上。
阮眠在内心暗自咂舌,江昊安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朴实无华。
当初阮眠总往晋元置地跑时,和江颂的助理混的很熟,闲聊中听他说起过,他们大江总是个物质欲望非常低迷的人,只注重自我价值,对豪车美酒漂亮妞什么的一概不感兴趣,除非工作需要万不得已,从来不去应酬玩乐,一辆沃尔沃开了好几年,被下属打趣了也只是笑着说,一辆车而已,能跑不就行了。
江昊安毕生的追求,可能就是今天比昨天多跑了三公里,以及怎样做一个受人敬仰的企业家,把晋元集团发扬光大,顺便修修路搞搞慈善。
这胸怀和格局,跟凡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阮眠一边开车一边掏出手机,点开江颂的头像,迅速的发了条语音——“呼叫大宝贝!一级戒备一级戒备,我在带你老爸回来的路上!大约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