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河拆桥
直到苟小河问他:“你是我小姨的小孩?”边桥才不高兴地瞪起眼:“不是。”
还打了苟小河一顿。
小姨扔下这个不是自己的小孩,来去如风的走了。姥姥在家又哭又骂了一整天,最终也没把边桥扔去河里。
边桥就这么在苟小河家住下,一住就是六年。对于苟小河来说,边桥是个很奇妙的存在,像天上掉下来的小孩。
直到初一那年他被小姨接回去,到现在,他们就没再见过面。
“笑什么呢。”
小姨扣上后备箱,招呼苟小河上车,一转脸就看见他冲着路边发愣,嘴角弯起一点点笑。
“没,我想起来边桥刚到家,就跟我打了一架。”苟小河坐进副驾,隔着车窗看锁上的院门。
“谁赢了。”小姨也笑了。
“边桥。”苟小河说,“我打不过他。”
“脾气从小就大。”小姨发动车子,握着方向盘又看苟小河,“咱们走?”
苟小河点点头,再朝姥姥坟地的方向望了望,心口酸沉沉的,他抱紧怀里的书包,闭上眼靠进座椅里。
小姨的动作像她的计划一样麻利。
办完姥姥的丧事,她去队部和镇政府跑了一趟,流程该走的走,家里的水电该停的停,然后去姥姥坟上又拢了遍土,磕三个头,等苟小河收拾好东西,就直接开车回城。
苟小河其实没什么好收的。老屋里一切维持着姥姥在时的模样,衣服小姨不让他拿,他在家里翻来翻去,需要带走的东西,就只装了扁扁的一只书包。
“到了先去给你买几身衣服,”沉默着开出村,小姨拨拨空调的扇叶,跟苟小河计划,“正好现在放假,学校回头让你姨父去跑,过几天我闲下来,带你好好玩玩。”
苟小河安静听着,除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姨是他这些天唯一的依靠,但毕竟相处得太少,离开熟悉的老家,距离感便微妙的滋生出来。
“谢谢小姨。”最后他只能想到这一句。
小姨伸手拍拍他的脸:“睡会吧。”
苟小河有点儿晕车的毛病,他自己不知道,只感觉脑子迷糊,密封车厢里的皮革气混着空调的气味,闷闷的,闻得他不舒服。
从老家开车到小姨的城市,也不太远,四个多钟的车程就能进城。
苟小河一路昏昏沉沉,除了中间被小姨喊起来问要不要尿尿,其余时间都随着颠簸半睡半醒,能听见小姨不时接个电话。
“小河。”
再被小姨喊醒,车已经停好熄了火。
苟小河有点迷怔,赶紧坐起来往外看,四周全是车,光线暗沉沉的,是个大停车场。
“到家了?”他虚握着车把手,问小姨。
“没有,商场。”小姨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一手飞快摁着手机,“我等会儿有事,咱们快一点。”
苟小河赶紧下车跟着她,本来想把包搁在车上,面对全然陌生的环境,还是背上了。
全国各地的商场大同小异,衣食住行吃喝玩乐,一层楼一个样,什么都有。
苟家村是个大村,离镇上不远,苟小河也喜欢去逛他们那的商场玩。不过跟在小姨身后从电梯一出来,他还是被大城市的氛围裹得有些发怵。
明明他穿着平时最喜欢的一套衣服,这会儿忽然就有些发紧,鞋上沾了点儿泥,踩在锃亮的大瓷砖地上变得很刺眼。
低头抹一下鞋帮的功夫,小姨已经走出去好几米,苟小河赶紧跟上去。
小姨是真的很忙。
跟她逛了两家店以后,苟小河更加明确了这一点。
她手机一直没离过手,在第一家店时还让苟小河先试试衣服,看看效果再买。等来到第二家,一只脚还没迈进店门,她的手机又来了电话。
小姨转身出去接,苟小河顶着服务员的目光,在最外侧的衣架旁假装挑选,偷偷翻价标看。
上一家就很贵,这家的价更是高得烫手。
苟小河知道小姨挺有钱,她虽然不回家,但每个月给姥姥打的钱都不是小数。
可是没想到这么有钱。
“有喜欢的吗?”正在出神,小姨接完电话回来了,步子迈得很快,说话的语速也很快。
没鱼西湍堆等苟小河回答,她又匆匆地说:“不行小河,咱们今天不能逛了,我那儿有急事,现在就得过去。”
“你先随便拿两身,这件行吗?”
“啊。”苟小河赶紧摆摆手,主动往外挪,“没事小姨,咱们走吧。”
小姨没理他,比着苟小河的码数随便选了两件,就风风火火的去结账。
回来后,她把纸袋往苟小河手上一挂,揽着他直奔电梯口:“乖乖,我那边真不赶趟了,来不及送你回家。我把地址给你,你叫个车先回去,边桥这会儿应该在家呢。”
苟小河一愣。
“有手机吗?”小姨问。
“没。”苟小河摇摇头。他在老家用不着手机,姥姥没提,他也不好意思张嘴要。
小姨“唰”地拉开包,翻出根眉笔,在购物小票上写了串地址,连同两张红票子,一起塞进苟小河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六一快乐,今天都要做小朋友!
这本的两个小孩可有的闹腾了,一起陪他们成长吧
(不是兄弟,没有亲缘关系/前期更二休一)
第2章
看见小姨给钱,苟小河第一反应就是缩着手往身后背。
“不用,小姨。”他摸摸自己的书包,“我有。”
姥姥从来不动小姨给的钱,虽然苟小河不明白为什么,但言传身教的影响太大了。
“拿着,跟我客气什么。”小姨拽过他的书包把钱塞进去,“出了商场直接去拦车,别瞎跑,等晚上回去我带你吃好的。”
他俩推推让让,动作有点儿大,旁边经过的路人看了两眼,小姨揽揽苟小河的书包:“拿好,别再往外掏了。”
“谢谢小姨。”苟小河只好把书包抱在怀里,又小声问,“没有公交车吗?我坐公交也行。”
“可别。”电梯到了,小姨把他推进去,“地铁还得转,你刚来不认识路,绕丢了我去哪找你。”
“听话啊,直接打车回家。”她又交代苟小河,“真摸丢了也别怕,借别人手机给我打电话……我号码你有吧?”
“有。”苟小河攥攥书包带子,出发前他专门记在小本上了。
小姨连送苟小河去打车的功夫都没有,她得直接去地下车库取车。
苟小河跟着指示牌在商场七拐八拐,推开大门一出去,初夏的热风卷着大城市的车水马龙,迎面扑了他满脸。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圈才找到方向,抱紧书包朝马路边走。
下午两三点正是最热的时候,苟小河不是特别怕热的体质,边桥怕,小时候不管多热的天他都满村疯玩,边桥就在家呆着。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可能是城市里排气多,人也多,苟小河在路边等了会儿就感觉热得不行,后背脑门一层层冒汗,书包捂在胸口,也闷得汗津津的。
越觉得热,还越等不到车。
经过面前的出租不是有人,就是别人约好的网车。苟小河等得嘴里发干,想去路对面的小超市买瓶水,又怕刚走车就来了。
想想马上就能见到边桥,他不敢乱跑。又等了快半个钟,才终于有一辆空出租在他跟前停下。
“来看亲戚?”司机从后视镜里望着苟小河上车,打量着开口问他。
“嗯。”苟小河报完地址就没多说话,规规矩矩坐在后排,点点头。
“哦。”司机拖着嗓子把车开出去,在路口等红灯时,又扫扫苟小河胳膊上戴着的孝,“家里谁没了?”
苟小河透过镜子跟他对视一眼,谨慎地抿住嘴,转脸朝窗外看。
还挺防人。
司机一脸无所谓地收回目光,把广播声音调大,又把车窗也降下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