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什么酒啊，我越不让他喝他越喝！你再给他带几瓶，到时候别吃饭了，光看你俩喝酒就行了。”方慧云电话里数落方寻，数落完可能是不知道说什么，又问方寻最近累不累，有没有按时吃饭。

　　他们娘俩每次打电话都是这几句话，没别的嗑唠，就算有嗑唠彼此间也总有一丝尴尬。到底为什么尴尬，方寻其实都知道。

　　他从小被姥姥带大，一直跟方慧云一个姓，没见过他爸，也没听过他爸的声音。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他有闹过，甚至拽着方慧云的手哭，问“我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为什么把我丢在姥姥家？”这种话。

　　当时方慧云总说“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后来上小学的方寻渐渐懂事了，不闹了。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方慧云刚生完他不到一年的时候出轨别的女人，所以方慧云选择离婚。离婚后方慧云忙着工作，只能把方寻交给姥姥去带。

　　方寻当时虽然年纪不大，但他是理解和心疼方慧云的，他就是偶尔会很想妈妈而已。再后来就是方慧云把刘占巍带到他面前介绍，说：“这是你刘叔叔。”

　　方慧云和刘占巍领完证那天带着方寻去了趟游乐园，那是他第一次和方慧云一起去游乐园，虽然身边多了个刘占巍，可是让方寻看起来和游乐园里所有的孩子一样，是有完整家庭的。没多久方慧云又对方寻说：“你要当哥哥了。”

　　看着方慧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方寻也跟着笑了笑。只要方慧云觉得幸福，高兴，那他就会跟着一起开心。但是只有方寻自己心里才清楚当他看见方慧云的第二个孩子从小到大，都有方慧云的精心照顾时心里有多嫉妒。

　　在方寻高考当天，因为弟弟生病，方慧云没有到考场外等方寻，两个人因为这个吵了一架。明明不是多大的事，但是方寻在那一刻就是拗不过那个劲儿，觉得在方慧云眼里自己永远都不重要。

　　“我就问你为什么把我丢给姥姥带？怎么别的妈妈就算离婚了也能自己带孩子，你为什么不能把我放在身边？”方寻记得自己这样问方慧云。

　　人气疯了真的什么话都往外说，方慧云也是觉得自己离婚后打工赚钱养方寻很不容易，到头来又要被儿子数落。她一时委屈，又气劲儿上头，便拽着方寻把他按在镜子面前：“我不想看见你这双眼睛行不行？你这双眼睛和你出轨的爹一模一样！”

　　说完这话不只方寻愣了，方慧云自己也愣了。还是姥姥把方寻带回房间，和他说不是这样的。

　　从那以后方寻和方慧云之间似乎有了隔阂，话也越来越少。可是方寻很后悔，后悔当时的冲动，他也明白方慧云说的都是气话。他还知道小时候他病了，方慧云会第一时间请假回家背着他去医院，会抱着他说：“妈妈在，小寻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一直到现在，只要想起这些事儿方寻还是很想抽自己一巴掌。

　　只能甩甩头逼自己别想了，方寻见路口是红灯便踩下刹车。打开微信想刷下朋友圈，结果正好看见牧野发来的好友请求。

　　方寻点击完同意，在把牧野加为好友后立刻发了条消息过去。

　　牧野那边刚要放下手机认真听课，就发现方寻通过了好友请求，还发来一条消息。点开一看，方寻发的是：【我在砍价免费拿烤箱，借你大刀砍一砍～】

第7章

　　牧野这人虽然不像方寻那样是个热心肠，但是方寻帮他那么多次，怎么说也得帮回来。他从来没砍过东西，手机里自然没有这款软件。不过牧野立刻把软件下好，注册完成后帮方寻砍了一刀。

　　差不多过了三四分钟，方寻回牧野：【你是新用户？怎么砍多这么？】

　　牧野回：【刚下的软件，砍成了吗？】

　　方寻看牧野这么回笑了下，觉得这体育生真是天天忙着训练，连现在的软件是什么套路都不懂。

　　笑完他给牧野回：【哪儿这么容易啊，得分享一二百个人才能砍成，不过新用户会砍得多点。我也是帮别人砍，自己顺便也试一试砍着玩。你好好上课，别净玩手机不听课。】

　　在牧野看来，听不听课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也听不懂，但是帮方寻砍烤箱他现在挺上道的。他手机里各种同学，队友群和大学群的，转发一下估计还能帮方寻砍一点儿。

　　把方寻需要砍价的消息链接挨个转发过去，微信里和牧野不熟的人都没搭茬，但熟的人都挺够意思帮忙砍了。

　　陈弘扬还特意在他们名为【泳坛F4】的室友群里招呼另外两个人注册新账号帮忙砍，砍完在群里喊牧野，让他请吃饭。

　　【砍成了就请。】牧野在群里说。

　　陈弘扬说：【我看就差零点零几就砍成了，这顿饭你跑不了。】

　　室友林凯说：【那零点零几超难砍，我妈天天差那么一点，死活砍不成。】

　　他们寝室四个人，陈弘扬和林凯是嘴最碎，最爱唠嗑凑热闹的那种人。剩下两个都不爱说话，平时群里唠嗑都很少插嘴，一个是牧野，另一个是张源。不过四个人都不爱上英语课，这点倒是出奇得一致。

　　这不，今天的英语课他们寝室四个人逃了三，只有牧野在上课，虽然上了也白上。

　　这会儿张源也在群里冒泡了。

　　牧野本以为张源默默帮忙砍价就完了，不会在群里说话，结果这哥们悠悠来了一句：【我姐有个专门砍价的群，我也在里面，你要进吗？进去发个红包，大伙都能帮忙砍。】

　　林凯问：【你还有这种群啊？】

　　张源说：【我姐早期做代购的时候建的，我给他当托儿。现在代购不干了，就变成砍价群了。】

　　【进。】牧野才不管这个群到底干嘛的，只要能帮他砍价就行。

　　牧野回完张源不到五秒钟就被拽进了砍价群，他看群里几百号人，直接发个五十元的大红包，再把链接甩过去，说：【麻烦大家帮忙砍一下，谢谢大家。】

　　群里人发红包向来不超过五块，这会儿来个发五十的，大家伙开始在群里刷【谢谢老板】的表情包，然后动动手指，帮牧野把价砍了。

　　张源看眼牧野发的红包金额，在【泳坛F4】的寝室群里说牧野：【你好阔，你比砍价群里最大方的大叔都阔绰。】

　　牧野想回张源一句，问问他能不能砍成。对话框里的内容刚输入一半，他手机屏幕便弹来一条消息，是方寻发的。

　　把界面切到和方寻的聊天框上，他看方寻发了一个【含泪点赞】的表情，接着又发来一句：【牛啊！我看已经砍成了，等烤箱到了请你吃烤羊腿。】

　　【砍成了就行。】牧野回过去，回完指尖顿了顿，又补了个【狗狗比耶】的表情包。

　　表情包还怪可爱的。

　　方寻对着【狗狗比耶】多看几眼，之后一路畅通地开回宠物医院。到地方了把车停好，方寻下车后发现医院对面站着个男人似乎在等人。

　　方寻没当回事，三两步地跨进医院，正好和一楼的顾琪碰上。是他让顾琪半个月之后带屁墩儿来复查，看看骨头长得怎么样。

　　顾琪也是刚到，屁墩儿这会儿见到了方寻，兴奋地用两只前爪搭在方寻的腿上恨不得把他扑倒。

　　“你腿好了就能耐了是不是？”方寻在屁墩儿看着不太聪明的脑袋上揉一把，又让顾琪和屁墩儿在一楼等一下，自己去二楼先换个工作服。

　　苏武和乔菲在二楼带着别的宠物家长给猫做检查，见方寻回来了，苏武冲他指了指外面。

　　方寻又不会读心术，自然看不明白什么意思。不过现在他俩都忙，也没空一直在这打哑谜。

　　换好衣服，方寻立刻下楼去检查屁墩儿的腿。见屁墩儿恢复不错，他给屁墩儿拿袋冻干，对顾琪说：“它恢复得挺好的。”

　　顾琪点点头，又简单和方寻说了说屁墩儿最近做了什么蠢事。再怎么说方寻对屁墩儿也是有感情的，现在狗直接归了自己，她心里多多少少有点说不过去。

　　聊了能有五分钟，顾琪带着屁墩儿离开医院。苏武也在楼上忙完了，这会儿站在方寻身后再次指了指外面，问方寻：“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啊？”方寻先是回头看苏武一眼，接着才顺着苏武的指向看过去。他看见顾琪身边站着个男人，就是他刚才回来在医院对面看见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