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痛癖
傅歌呆怔地举起手,这才发现指尖已经被藤椅磨破渗血,痛感后知后觉传来,却是从心脏开始冒头。
他比谁都清楚腺体交易的凶险,戚寒这一去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回不来,从他出门的那一刻开始傅歌脑袋里的弦就如同锈住了一样停止运转。
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等那百分之五十?还是等……另外的百分之五十……
*
戚寒回来时已经浑身湿透,雨水在他的风衣上滚出几道水线,滴滴答答地落满地板。
傅歌在那滴答声中踩着拍子走到门前,戚寒前脚刚迈过去,他后脚就开了门。
“阿寒?怎么淋这么湿啊!快进来!”傅歌抓着他的手腕把人拉进来,掌心突然摸到一块黏腻,抬手一看,是殷红的血。
小beta在那一瞬间瞳孔骤缩,猛然抬眼看向他,一张脸刷一下白了。
“你受伤了……流血了……严不严重?”
他心惊胆战地去检查戚寒的前胸和脖子,脸上的担心不似作假。
戚寒明显能感觉到他拉着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连呼吸都放的很轻很轻。
“哥在担心我吗?”
他其实想问的是:哥也会担心我吗,我以为你希望我直接死在腺体猎人手里。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腺体猎人是否和傅歌的安排有关。
小beta清楚地知道黑市拍卖开始的时间,甚至精确到开始前临时调整的一小时,包括这块腺体已经流落到黑市的消息,都是傅歌安排的人透露给陈行。
既然能做到这一步,那么在回来的路上安排障碍也不是不可以,甚至可以借由腺体猎人让他死得不明不白,等警方涉入再曝光他的非法交易。
简直一石二鸟,不费吹灰之力。
直到戚寒看到傅歌眼里流露出的惊慌和后怕之前,这个想法还在他脑袋里不停打转。
傅歌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都弄出血来了我不担心你担心谁啊,怎么开个会把自己开成这——”
话音戛然而止,落在戚寒的怀抱里,浑身湿透的alpha突然上前紧抱住他,把冰冷的雨水和提心吊胆一晚上的焦躁都渡给他。
“我路上出车祸了。”他轻声说着,声音里满是依赖和眷恋,“车子整个侧翻过去,我被摔了出来,还漏油了,特别危险,我还以为……我今晚就回不来了……”
以为你着急送我去死……
傅歌心头一颤,无声地做了几次深呼吸,沉默半晌后回抱住他。
“下次要小心,这么大的雨就不要往回赶了啊,在公司休息也是一样的。”
戚寒抱着他满足地蹭了蹭,就如同怀疑自己患了绝症的病人突然被告知还有几个月可活一样,可笑地松了一口气。
他想,我不要几年,我只要两个月,我想我婚礼那天有满园的迎春花,和清清白白的声誉。
这样如果爸爸能带着妈妈来出席婚礼的话,也不会觉得儿子太给他们丢脸。
“要赶回来啊,蛋糕还没吃完。”
戚寒说着看向桌上,那里空空如也。
傅歌没想到他还会问起那块蛋糕,尴尬地说:“我以为你要明天才回来,就给吃掉了。”
“你把我的也吃掉了?”戚寒笑着捏捏他鼻尖,一边觉得他贪吃可爱,一边觉得他不嫌弃自己吃过的东西是不是代表也没那么恶心自己。
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地问:“哥是不是又馋甜食了?”
傅歌嗜甜,还喜欢吃薯条这种垃圾食品,戚寒以前没少操心他的牙齿和胃,总是皱着眉头要管他,可被傅歌用吃过糖的嘴巴一咬就话都说不利索了。
“一点点吧,医生和我讲不能吃太多甜的。”傅歌推着他往隔壁病房走:“快点,快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不要发烧了。”
“我觉得我已经发烧了,”戚寒拉着调子和他耍赖:“你摸摸脑门儿,是不是挺热?”
“真的?”傅歌抬手碰了碰额头,虽然不烫但确实比正常体温高一些,“好像真有点,叫下医生吗?”
“不要,哥比医生好使。”
他眼里亮晶晶的,看的傅歌脸红,开口时裹挟着灼烫的气:“你又要干什么啊……白天才那样过……”
白天做蛋糕时两人稀里糊涂地闹了一场,傅歌弄脏的裤子和围裙还没来得及洗。
戚寒看他红着脸害羞的样子心里发软,凑近了和他鼻尖顶着鼻尖,“还能干什么啊,我就想哥陪我睡一觉,如果我今晚真的发烧了,不省人事,还没人给我叫医生,多惨?”
他说的这么可怜,再拒绝就不合逻辑了,傅歌只能点头答应,“那你先去洗澡,我给你拿毛巾。”
*
小beta进浴室给他放水,拿毛巾和换洗衣服,戚寒留在客厅把湿透的风衣脱下来,看到床边的柜子上放着傅歌打开的素描本。
他很喜欢看傅歌画画,高中时就是。
那些或严整或凌乱的线条总是莫名其妙地能让人安静下来,所有焦虑和急躁都会被奇妙地抚平。
区别只是傅歌年少时最爱画他,而现在顶多分一些笔墨给小熊,还是为了演戏定时返场。
“今天都画了些什么啊……”百无聊赖地嘀咕着,他捧起了傅歌的素描本,翻开第一页是一朵白色的山楂花。
花瓣下面还写了一行小字:9月末,身体恢复了很多,隐约闻到楼下的花香,但不确定都有哪些花。
“不确定有哪些就画了山楂花吗。”
戚寒还记得高中篮球场那里有很多山楂花,每次起风傅歌都要跑到树底下,淋一会儿花瓣雨,戚寒就偷偷躲起来看他。
其实花瓣没落下多少,小beta也早就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男孩儿。
这页之后有五六页的空白,然后才是第二张画,入目是桔梗花,底下配字是:10月末,闻到了他的味道。
戚寒怔愣了两三秒,眼眶陡然变得湿润。
“桔梗的味道,是说我的信息素吗?”
Beta不能闻到信息素,除非是被终身标记过的特殊人群,会和自己的伴侣产生身体联系,隐约感知到alpha信息素的味道和等级。
“所以这一张……是为我画的……”
戚寒简直不敢置信,除了小熊和那张看起来像遗照的半身像,原来傅歌还为他画过别的画。
他翻动画纸的速度倏地加快,甚至指尖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又翻过五六页的空白后终于找到了第三张画,这次是紫罗兰。
戚寒连下面的小字都没来得及看,心头猛地震颤起来,如同被一柄抹着蜂蜜的刀当胸击中,遏制住呼吸和心跳。
“怎么会……一模一样……”
山楂花、桔梗、紫罗兰……
这些花的花期根本就不在九到十月,可他们在傅歌18岁为他画的那本画册里全都出现过,无一例外。
同样是每隔五六张画出现一次,同样是在每月的月末,因为傅歌习惯每个月的末尾就画一朵花来当做结束,他把那本画册翻烂了才得出这个规律。
所以现在小beta是在干什么?
戚寒脑袋里突然涌现出一个不可思议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答案——
他在帮我还原那本被烧毁的画册吗……作为我临死前最后的礼物……
如同落水的人紧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戚寒浑身哆嗦着翻开了第四张画。
他甚至不敢去看,先用手捂住,回忆着被烧毁画册里花出现的顺序,心里默念着:丁香。
屏住呼吸翻开手。
真的是丁香……
一滴泪瞬间就滚出了眼眶,没人能感同身受他此刻的惊喜。
戚寒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喉咙里窜上来一股火,一路烧到脑袋里,火柱冲天又落下,砸进滚烫的油锅,轰得一声,把他的灵魂连着神经一起炸的溃散粉碎。
“我值得哥为我准备这些吗……”
上一篇:私人岛屿
下一篇:病美人仇家怀了我的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