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
石凯出差上飞机之前给小卓发了个消息,说要飞了。
小卓:嗯嗯,落地了告诉我一声。
石凯果然一落地就马上开机,飞机还在慢悠悠地滑行就给小卓发了条消息过去,说自己到了。
小卓:好,那你早点回去休息。
石凯:得跟同事去吃饭,你晚上吃没呢?
小卓:还没有,等一会儿去。
石凯要是不出差这周应该就回家了。而现在远在几千里之外,只能每天依旧靠手机联系。偶尔会打电话,比如石凯一天学习结束晚上回房间以后,或是在外面散步随便走走的时候。
潘小卓最近有个新的发现,他发现自己很喜欢听石凯打电话的时候和别人说话。比如石凯和他通着电话,有人过来找,石凯会先和他说声“等会儿,卓”,然后去回答别人的话。有时他会跟别人说一会儿,这边也不会挂断,潘小卓在这边做自己的事,只是还戴着耳机。
这样的时候会让潘小卓感觉到一种微妙的形容不出的亲近。
石凯和同事住一个房间,一般同事晚上不直接回来,去其他同事房间开黑。这天石凯正和潘小卓打电话,同事刷卡开了门。石凯听见声音 回头看了眼,同事探头进来:“干吗呢,凯凯?”
石凯指指手机:“打个电话。”
“还得打多长时间?”同事笑眯眯地问。
石凯问:“啥事儿?”
同事说:“开黑,嘿嘿。”
石凯失笑:“不开,我要打电话。”
“哎别打了!”同事过来拽他,“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搞对象了还是咋了?不差这一会儿。”
“哎哎,没穿鞋!”石凯本来坐在床边,被同事给拽了起来,“我等会儿就去!哥!”
“你赶紧的啊,缺个人呢。”同事催他说,“先别聊了。”
同事说完就开门出去了,走前还又催他一次。石凯点头答应了,同事走了跟电话那头的小卓说:“听见了吧?流氓一样。”
潘小卓已经在这边笑了半天,赶紧说:“听见了,你快去吧。”
“我等会儿回来找你,”石凯绕着床找拖鞋,边穿别说,“我回来前别睡觉啊。”
“好。”潘小卓先答应了,反应过来又问,“有事啊?”
“没有,”石凯笑着说,“不每天都这样吗?”
想想还真是,最近每天睡前都联系,但刚才石凯说这句话时太自然了,他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潘小卓过了半天还在想。一直没开窍的潘小卓这会儿突然好像通了点电,觉出一点点亲密的意思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石凯就这么天天渗透,到现在才刚往木头块儿里渗进点水去。按石凯原本的打算,他俩这事儿得等他回家了当面才能说明白,这么隔着电话不管说什么,潘小卓说不定都能理解到十里开外。
所以石凯就天天半真半假地逗着,让潘小卓有点缓冲。
然而感情这事儿哪有那么多按计划来。
石凯出差整两周,周五来的,隔一周的周四结束。他们坐周五的飞机回去,周六在公司做经验分享。出来学习一共二十多人,三个部门各讲各的,石凯就是他们部门派出的代表。
到时候得用PPT,石凯这些天跟几位教授和分公司的讲师混了个脸熟,周三刷脸去把PPT都要来了。同事说以往都不给,最多让拍照或者录下来。
“长得招人稀罕是好哈,”同事酸溜溜地说,“我头一年来的时候去要资料,让人给我拒了。”
石凯笑眯眯地把U盘里的资料导进电脑里,该整理的整理,该删的删。
干活的时候石凯抽空给潘小卓发了几条消息,潘小卓只回了两条。等石凯忙完都快天黑了,他给潘小卓打电话,那边没接,过了大概半小时石凯下楼准备去外面转转找地方吃饭,潘小卓给他回了过来。
“喂?”石凯接了起来。
“凯哥你找我了?”潘小卓问。
“嗯,上课去了?”石凯问他。
“没,”潘小卓答说,“我没听见你电话。”
“吃饭没呢?”石凯问。
潘小卓说:“吃过了。”
石凯天天和他聊,对潘小卓的语气已经很熟悉了。潘小卓和他说话的时候通常都挺高兴的,在一种轻松的状态里,有时候是显而易见的开心。今天短短三个来回的你问我答,虽然潘小卓听起来像是和平常也没多不一样,可石凯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有点沉。
“怎么了?”石凯声音放轻,问他,“今天不高兴啊?”
潘小卓刚开始先是没吭声,过会儿挺意外地问:“……很明显吗?”
“不明显,就是听着跟平时有点儿不一样。”石凯声音里带上了笑意,和他说,“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你每次在电话里和我说话都很高兴。”
潘小卓“啊”了声,这他真不知道,对他表现得太明显了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街上没什么人,石凯路过一个学校的外墙,没再继续走,坐在外墙栏杆下面的理石台面上,两条腿随意地支着。学校已经放学了,小街上这时很安静,石凯坐下来静静地和潘小卓说话,问他:“今天怎么了?”
以潘小卓的性格,这会儿他什么也不会说。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石凯的声音听起来太有诱惑性了,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人的接触,让潘小卓咽下了那句“没怎么”,沉默了片刻他低声说:“是我妈回来了。”
石凯一顿,轻声问:“你看见了?”
“嗯,”潘小卓说,“我姑姑给我打电话,说有事要找我,让我回她家一下。”
“你妈也在?”
“对。”潘小卓一句句地回答,“我好多年没见过她,她走时候我挺小的。但我一看她就认出来了。”
潘小卓说话还是老老实实的,他几乎不和别人说自己的事,聊自己简直让人社恐发作。但这会儿和石凯这样慢慢地说,却不让他觉得难受。
“她一直没回来过?”石凯问。
“没,她又成家了,没告诉别人她之前生过孩子。”潘小卓平静地说。
石凯脱口而出:“那还过来看你一眼干什么?你没开门就走?”
潘小卓被他的语气逗得想笑,说:“她说来看看我。我没反应过来,我坐下了,还跟她说话了。”
“你就反应慢,”石凯气得不行,“你还跟她说话?你可没张嘴还叫声妈吧?”
“那没有,”潘小卓真笑了,“我总共就说了两三句。”
“你姑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石凯无语地说,“还真叫你去。”
潘小卓说:“她给我姑姑买了好多东西。”
“下次你姑叫你回去你先问问干什么。”石凯恨铁不成钢地说,“还坐下说话,那么老实呢?”
潘小卓今天确实心情不好,他平时几乎从来不会想起他妈妈,这个人在他生命里已经没什么痕迹了。
从他爸去世,到他妈走了,到这么多年寄人篱下,再到最后奶奶也走了,潘小卓从来没自己觉得可怜过,他最多会在很少的时候觉得自己有些孤独。
然而今天潘小卓乍一看见他妈妈还是心里猛一哆嗦,并且一眼就认出来了。在那一刻潘小卓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或者说不是他可怜,是这种血缘联系和母子天性可怜。每个像他这样长大的小孩儿都可怜。
潘小卓也没回宿舍,他在操场的主席台上面找了个椅子坐下。入了冬的操场没有人,何况马上就天黑了。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主席台上,窝在那里打电话。
不知道是出于哪种情绪,他这时很想和石凯说话。
“凯哥。”潘小卓轻轻地叫了声。
“嗯?”石凯应了一声。
“我奶奶有点儿迷信。”潘小卓看着下面的操场,慢慢地和石凯说,“这些年里她总挂在嘴上说,说我命不好,没福气。她好像还找人给我看过八字,说我就是命里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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