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咎
冯进指了指地面,“安老板,就在这,在下面。”
“你们还挺会藏?”安琳娜瞥了人一眼,这间特殊的包厢除了有不同于别的包厢的精致玻璃地面以外,就只剩下几个高层才知道的秘密,地板之下有一个地下室。
更早之前这个地下室,是供一些富商豪太赌乐的,萧条时期,安琳娜便把地下室扩开,充当杂物仓库用了,但所谓的杂物也都是一些昂贵的物件,所以只有高层才有资格知晓。
把学生们藏在这个地方确实安全,但也相当于KTV里的秘密被人撬开了一些,这让安琳娜觉得有些被冒犯了。她走到荧幕墙边,伸手在前面的某处摩挲着,而后掀开一块拼接板。
一方钥匙小孔便暴露出来,安琳娜转过身从冯进的腰间拽下钥匙串,迅速找到对应的钥匙,插进锁孔中。而后用手转动了两下锁孔,用力往内侧一推。
经过一小段过道后才是楼梯,地面上布着灯光指引前进的方向,直到停在一扇紧闭的大门前。
安琳娜侧开了身子示意冯进开门,男人接过钥匙,摸了几下钥匙的纹路,终于找到了属于这个门的那一把。将门打开后,冯进便立刻退到一边。
屋子里透不出来光,散发着一些奇怪的臭味,安琳娜记得这个小仓库原本是有通风口的,这样沉积的气味是不应当出现的。她打开手机灯往一边墙面照过去,通风口被箱子堵死了。
手机灯往下落,照在歪七八倒躺在箱子边的学生身上,安琳娜踹了冯进一脚:“谁让你们封了通风口的,去看看人还活着没。”
冯进暗道不妙,把学生关进这里的时候忘了还有通风口这一茬,这些学生要是出事了,别说拿到报酬了,他得背上人命了!按照安琳娜的性子,估计会直接把他打得半死然后送到局子里!
他脚步发软,往学生们身边移去,心里求爹爹告奶奶祈求老祖宗开眼保佑,而后伸手探向几个学生的鼻下。还好,虽然很微弱但还是有呼吸的!
冯进立刻小声急促地朝门口的安琳娜报告情况:“安老板,还,还活着!”
安琳娜用灯光扫了扫学生们的脸,继续放在地下室也不是办法,她的双眸微动,靠着门框思索了一会儿,突然一个想法在她心底显现阴影。
“冯进,找几个靠谱的人,把里面的箱子搬出来。”
风揉碎夕阳的幻影,卷进天边橘色的霞光之中,林木树梢的绿被炽热的绯色掩去,仿佛要在半空之中燃起一场烈火。
香油店的老板把一桶桶的芝麻油装上三轮车后箱,浓郁的香味淹没了整条街,引得路过的人不住探来目光,喇叭声轻响两下,吱呀的车轮裹挟着香气往路的远方驶去。
屋子里传来女人压抑的哭声,许为溪将目光从遥远的天边收了回来,阳台上虽然也是杂物堆积,但一点也不乱,整理的人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他移步走回了屋内,将门打开,让窗外的夕阳景色可以落进屋内,而后走到梁亭松身边。
郑竹阳坐在他们的面前,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他已经关于关泓升的事情给梁亭松讲清楚了。面无表情,仿佛自己只是个看客,自己所讲的事情也不过是从别处看来听来的一般。
在讲述与自身有关的经历时,人们总是会下意识的站在第三者视角,愈是难以忍受愈是如此,仿佛这样就可以将过去的自己与当下的自己割舍开,仿佛这样一切就从从来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郑竹阳的母亲,原本以为警方只是来调查学校孩子们失踪的事情,一开始还有说有笑的,在听到关泓升对自己儿子进行的长达一年半的忄生侵时,整个人都僵在了轮椅上。
原来每周出门去看书的儿子,根本没有去书店,而是去那个恶人的家里遭受不堪的对待。她在心里回想起无数次儿子回家后倒床就睡的情景,她只当儿子是走了一天路看了一天书太累了,哪里想到别的原因。
她的手紧紧攥着轮椅的扶手,知道关节处被勒得发白,开口时只能发出悲怮的哭声。
“如果结束了的话,请你们离开……”女人仿佛转瞬之间苍老了数十岁,她瘫在轮椅上,整个灵魂都被抽离了。
梁亭松翻看了下笔录本,郑竹阳已经交代的很清楚了,他站起身走到女人身边,微俯下身将笔递给女人,而后把笔录本拿稳。
女人甚至没有翻看笔录,只是草草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便把笔往薄布上一丢,闭上了眼。
“感谢。”梁亭松将笔录收回,看了眼发着呆的郑竹阳,“后续还会需要郑竹阳同学提供证明,届时会提前通知。”随后走出了卧室。
许为溪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走到桌边将名片盖在桌面上,推到郑竹阳面前。那是张空白名片,上面只有两句话,是许为溪在市局出门前临时手写的。
[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明天下午可以到西林餐厅来找我。]
郑竹阳目光移到名片上,没有说话,而是回到了之前的状态。许为溪盯着他看了几秒后,将名片拿了回来,团成一团塞进口袋里。
“在无法挽回之前,谨记悬崖勒马。”
第71章 切勿胡思乱想
两人返回市局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姚枝年从公交总站带回来的视频里,虽然找到了郑竹阳的身影,但是因为监控范围的问题,并没有直接能够证明是郑竹阳放置手机的证据。
而因为后面乘客多,大多都带着包裹,只能判断是在五站路后手机被转移,无法确定到底是谁。
梁亭松站在大厅里看整理出来的资料,身后跟着的人直接进了办公室。
将近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的许为溪,这会儿才感觉到来自肠胃的抗议,如同被磨砂纸寸寸刮着的疼。一进办公室里,他直接面朝着靠背往沙发上一倒。
这样的情况只要坚持一会儿就好了,等缓和了一点,再去买点吃的之类的。
下一秒,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身边的坐垫一塌,不用看许为溪也知道,是梁亭松。
“怎么了?”见许为溪的手护在腹部,梁亭松伸手覆上人的手。
许为溪将半边脸压进垫子里,声音闷着冒出来:“没事,躺一会儿就好了。”
而一串不争气的咕噜声随着他的话音响了起来,身体总是最诚实的那个。
梁亭松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今天只顾着忙案子,偶尔少吃一两顿的是常事,但是许为溪不能跟着他这么瞎折腾。
他把手里的资料往茶几上一搁,腾出手来去摸手机,覆在许为溪手上的手,则带动着人的手在腹上缓慢揉着,借此纾解一点痛感。
人这会儿难受,也不能突然吃太多了,刺激的东西更是不能碰,他想着之前和人一起吃东西时人的喜好和避讳,最后选择了一家的鲈鱼蔬菜粥外加上一屉汤包。
“一会儿就到了,先喝点水缓缓?”
说着,梁亭松就要起身去外面倒水,然而许为溪把手抽出来拽着他的手腕,“没事,也不是很饿,再揉一会儿就好。”
嘴上说着不饿,肚子又很诚实的抗议了一声。但许为溪执意不让他走,梁亭松索性就一边给人揉肚子,一边去看茶几上的资料。
约摸着真的是有什么魔力,许为溪被人这有一下没一下揉着,痛感消散了不说,还起了睡意。在迷迷糊糊的时候,被人晃醒起来吃夜宵。
那点馋欲被喷香的鲈鱼蔬菜粥和腾着热气的汤包唤了出来,但属实是不想动,许为溪躺在沙发上看着桌上的食物,陷入了纠结。不过这种纠结在梁亭松轻咳一声之后,就立马消散了。
许为溪迅速地坐起来,端起塑料碗装的粥,轻吹了一会儿,对着碗边喝了几口。梁亭松掀开盛着汤包的塑料碗盖子,帮人把筷子掰开放到一边,就继续看手头的资料去了。
一碗粥下肚,总算是缓和了点,许为溪便想着帮梁亭松分析资料,只是梁亭松觉得时间已经不早了,人该回去休息了。
“那你今晚又准备在这熬个通宵?”许为溪盘曲着双腿窝在沙发里没有起身的打算,手里还拿着几张从梁亭松手里抢来的资料纸。
“案情还没有……”梁亭松伸手就要将人手里的资料拿回来,目前案件每一步怎么走都是要花时间谋划的,他是做好了这几天都住在市局的打算了,实在熬不住就在办公室沙发上将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