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沙雕失忆文
犯了错,会被舅舅惩罚,宋澄看到舅舅生气,就知道自己犯错了,但是当天他并没有受罚,甚至舅舅还生病了,好几天都顾不上管他。宋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两腿很小幅度的晃了晃。
他有些雀跃,他想着,要是舅舅能一直生病,那该多好呀。
照片的事就是一个插曲,没得到照片女人的身份,宋澄自然而然就把这个事情忘了,长大以后,即使偶尔想起来,也不会放在心上。
沈寒疏给宋澄找了一堆老师,分门别类,每个课程都由不同的人教授,有时候一门课还有好几个老师轮番上,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他要求宋澄全都学会,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忘了,他安排了那么多的知识课,却忘了给宋澄安排人生课。
没人告诉宋澄应该如何塑造正确的是非观,沈寒疏严密的控制宋澄的每一天,可他本人跟宋澄并不亲近,两人连普通的对话都没有。他们见面,通常只有两种情况,一个是无声的坐在一起,另一个就是沈寒疏对着宋澄发火。
做对了,他从来不夸,可一旦做错了,他就会理所当然的发泄他的愤怒,仿佛他一直在等着宋澄犯错,只有宋澄犯错,他才会高兴。
在小的时候,宋澄非常害怕沈寒疏发火,真的是一想起来就会浑身发颤,忍不住的流泪,等他稍微大一点了,他还是很怕很怕,但他不会再哭了,因为他知道,哭没用,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待在漆黑的衣帽间里,等舅舅消气了,再出去乖乖认错。
人的潜能无限大,在这种生活环境下,宋澄居然还能找到适应的生存法则,他按着这个法则生活,其余的时间就看书,看各种各样的书,沈寒疏虽然不愿意他接触大多数的人,可他不在乎书,他觉得书代表的是知识和财富,看书多的人一定是渊博的人,却不会是大胆的人。
而他需要宋澄长成的模样,也就是这样一个渊博又听话的形象,渊博是因为沈家老太太,还有宋澄的妈妈都喜欢高知分子,听话则是因为,他觉得宋澄必须要听话。
人没有什么,才会一个劲的要求孩子有什么。有钱人都希望孩子轻松点,不要那么辛苦的奋斗;而越是学历高的人,越会说,学历没有多大的用处,只要懂得多,有没有那张纸都没关系。
沈寒疏没听过家里人的话,别人一提起他来就要摇头,所以他不想让宋澄变成这个模样,他要宋澄努力,要宋澄乖巧,要他走在自己设定的格子里,一步步的成为他曾经想成为、却再也没机会的那类人。
宋澄到了十一二岁,才意识到这一点,那些书到底还是没白看,他比同龄人早熟很多,只要生气就会惩罚他的舅舅,在他心里还是一座比山都沉重的阴影,可他好像不是过去那样完美了。
他似乎,找到了舅舅身上的弱点。
第七十章
用季行渊的话说, 宋澄十二岁之前,就是个呆瓜。
不会躲,不会求饶, 也不会反抗,跟语文课本里鲁迅写的那些麻木的中国人差不多。
季行渊从冷漠、到恨铁不成钢、再到冷漠,他自身难保, 管不了宋澄, 或者说, 其实他也能管,不过他要是去管了,下场就是宋澄继续被关起来, 而他,当天就被送回孤儿院。
没能力就是这样, 保护不了自己,保护不了别人, 连挺身而出, 都是他支付不起的顶级奢侈品。
季行渊的心态正在缓慢的产生变化, 谁能想到呢, 宋澄居然变得比他快,之前的小呆瓜, 竟然就这么开窍了。
以前犯了错, 他一声都不敢吭, 除了哭,就是麻木的站着,现在, 他会说沈寒疏想听的那些话, 会摆出真诚的态度, 而不是为了认错而认错,以前他也乖,不过那种乖,是出自对沈寒疏的惧怕,连季行渊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沈寒疏肯定也能看出来。
所以他并不高兴,而现在,宋澄表现的对沈寒疏亲近了许多,于是,肉眼可见的,沈寒疏发火的次数少了,对宋澄也好了起来,动手的次数越来越少,关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哪怕生气了,也只是让宋澄回房,不让他出门。
更令季行渊想不到的是,不知道宋澄说了什么,沈寒疏竟然同意宋澄去上寄宿学校。
这比太阳从西边出来都令人惊奇,可沈寒疏真的答应了,他也有要求,宋澄只能待在学校里,绝不可以去别的地方,他会在校内安排两个保镖,既是保护宋澄,也是监视宋澄,每个周末都要回家来,继续上他安排的那些课程,有一点环节出问题,宋澄就要退学。
不是暂时的休学,而是退学,义务教育说是人人都必须参加,但沈寒疏也有办法让宋澄跳过去,在他们这样的人家里,去哪上学已经不是大家关心的问题了,反正无论如何,最后都有证明的那张文凭。
其实如果要季行渊选,他选择上普通的学校,因为在家丢人和在学校里丢人,那是两码事,保镖真的跟到学校里,所有人都会知道宋澄被他舅舅监控的事情。季行渊比宋澄大,初中生活他已经经历过了,这些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刻薄和讥讽就是他们的代名词,最令人难受的是,有时候他们根本就不是故意的,只是不会遮掩自己的情绪,而那些真实的情绪,比故意的嘲讽更令人尴尬。
季行渊想要阻拦,然而宋澄已经答应了这些要求,他对季行渊笑,可能他是想让季行渊安心,也可能他其实没什么意思,而季行渊被他笑的极其火大,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怎么都睡不着。
那时候季行渊小,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生气,那个睡不着的晚上,又为什么会那样的狂躁,好像有什么事情正在改变,而他无力去阻止,也无力去陪伴。
如果换做现在的季行渊,他就能回答出来,因为,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宋澄一辈子活得像个木偶,他不想看到,可宋澄戴上伪装的面孔,悉心学习怎么样讨好沈寒疏,他更不想看到。他还记得自己刚到沈家的时候,宋澄好奇,偷偷的跑过来看他,发现他看向自己,他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特别可爱的笑脸。
可爱的笑脸很快就消失了,变成了委屈的哭脸,可那个瞬间,季行渊永远都不会忘。
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真的有了家人,有了一个不讨厌他的弟弟呢。
想到以后他可能再也看不到那张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了,季行渊神情平静,心里却在刮飓风。
宋澄十二岁,他也不大,才十七岁,都没成年,都是孩子。
一个孩子为了另一个孩子而难过,而痛苦,可这份沉重的心情,只有当他们脱离了孩子的身份以后,才能发挥出真正的作用。
外来者总是比原生者想得多,因为外来者天生带有另一种视角,而原生者,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能跳出自己原有的环境,看清自己的处境。
就像宋澄,他可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可怜,他就是觉得生活很压抑,不舒服,有时候他会不理解,为什么只有他是这样子的,可到底还是年纪小,这样的问题,他不会思考多长时间,然后,他就继续按部就班的生活了。
季行渊觉得他讨好沈寒疏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但宋澄不这么想,生活明显的变好了,在学校里,连空气都是香甜的,而享受了一段时间的寄宿生活以后,宋澄的野心又变大了。
他想出去玩。
人都这样,有了一个愿望,就会想要贪心的再来三个愿望,学校的空气再香甜,拥有以后,也就不算什么了。此时的他,更想离开学校,离开保镖的视线,真正的走到街上,去看看同学们经常说的那些地方,是不是真的这么好玩。
也是在这种时候,虚荣心和羞耻心跟着年龄一起成长起来,宋澄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他好像有那么一点可悲。他都没出去玩过,别人小时候会堆沙堡、跳蹦蹦床、跟其他小孩一起参加夏令营,而他什么都没做过,甚至长这么大,他连电影都没出去看过。
有了愿望,宋澄就想让它实现,他试着跟沈寒疏提,但他刚提起来,沈寒疏的反应就特别大,他开始盘问宋澄是不是认识了什么人,为什么会想要出去,是不是他们班里的人影响了他,还是他宿舍里的人有问题。
宋澄立刻偃旗息鼓,出去玩只是一个愿望,他可不想为了一个愿望,就把自己现在的福利也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