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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队的人去查看,在深山的洼地里,果真找到了那座小慈寺。说是寺庙,也只有一间屋子摆着一尊佛像而已,规模还赶不上好一点的农舍。二队同事将地上地下翻了个遍,没有找到半点生活痕迹,那一层自然形成的尘埃相当完整,足以证明这座寺庙已多年无人涉足。
因此那份笔录便被当成是小孩子的理解偏差,没有深究下去。调查记录里也仅仅只留下“地点错误”四个字而已。
而眼前的小石头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能清晰地描述出这些信息,说明绑匪一行人的确是在小慈寺里待过,可不知为何,等到他们去搜查,这些痕迹却被莫名其妙地抹去了。
“这张……”小石头蹙了蹙眉,“应该是我们已经被分开了,她画的这个山洞很陌生。”
他的视线落在五颜六色的石头上,伸手拨弄了几下:“应该就是想让我去救她,没发现别的信息。”
林壑予随手拿起一颗,对着头顶的灯光照了照,的确只是一颗被涂满水彩的石子而已。他问:“为什么你们的信号是把石子涂成五颜六色?”
“我和栀子花在广场的大屏幕看过一个电影,一个女人说她的爱人是盖世英雄,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她。栀子花不知道‘爱人’是什么,她说她唯一的英雄就是我。”小石头的唇角微弯,“我们约好,遇到危险的话,她拿着七彩的石子,我一定会去救她。”
看着那张稚嫩的小脸挂着不合年龄的坚毅和成熟,林壑予再度感到心疼,郑重开口:“我答应你,一定会救出栀子花。”
从记事开始,从未有人在意他的感受,也从未有人给予过温暖,唯独林壑予,愿意把整个怀抱对他敞开。小石头鼻尖发酸,纤细的手臂环住林壑予的肩头,靠在肩窝里默默掉泪。
今天小孩子哭了两场,体力早已消耗过度,最后还是林壑予抱着他去洗了把脸,塞进被窝里。刚巧易时来信息,还问他能不能语音,显然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刚刚把小的弄睡着,又要来照应大的,林壑予无奈摇摇头,唇角的笑容却出卖了愉悦的心情。他轻手轻脚带上门,在走廊里拨通易时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用户是空号。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空号?他连续拨几次,都是这个结果。号码能加起来微信,电话却是空号,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次林壑予果断用微信发语音过去,没两秒就被接起来,易时的声音有些疲惫:“林壑予。”
“怎么了?”林壑予敏锐察觉到他的异样,“ 案子出了什么问题?”
易时同样站在走廊里靠着墙,捏着眉心,心想的确是很大的问题,他被迫女装一整天,心态快崩了。
这种事在林壑予面前实在是没脸说,易时轻咳一声:“行动定下来了,在等领导的批文,我会去幼儿园做卧底。”
卧底?林壑予脱口而出:“老师?”
“……嗯。”
“男老师会不会有点显眼?”
易时的唇角抽了下:“……没吧。”
林壑予完全没有多想,叮嘱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遇到特殊情况别逞强。易时淡淡应一声,便说起缺少的人质名单,探讨起两边案件的细节问题。
“大一班有多少个孩子?”林壑予问。
“15个,还有两个老师。”
“和我们记录的人数是对的,但是……”林壑予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走到窗边,压低声音,“其实还有多出来的人质,真正的孩子数量是17个才对。”
易时想起在资料里看到的那个孤儿,没有名字没有父母,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贵族幼儿园的。他依稀记起,那天林壑予牵着一个孩子来找淼淼,那孩子一直躲在林壑予的腿后面,存在感很微弱,他几乎连一张正脸都没看到。
“还有一个多出来的是谁?”
“是一个叫栀子花的女孩子,小石头的妹妹。我们最近找到她,被留在杨未已家里。”
“杨未已?”这个名字过分耳熟,易时的脑中迅速构建出之前对杨未已的审讯。他的确提到过和庞刀子的交易,不过前后矛盾的说辞总让人感觉别有隐情。
接着易时听见林壑予说:“杨未已要栀子花,并不是做什么养女,我们推测可能是……做肾/源。”
“肾/源”这两个字如同醍醐灌顶,易时恍然大悟,的确,若是如此,那么他们一家人的种种反应都能说得通了。栀子花目前在杨未已家里,那么卢彩芸和杨未已的母亲肯定都是知情者,而买卖/儿童和组织贩卖/器官的量刑则是完全不同,难怪她们都要把自己摘干净。
只不过奇怪的是,他们为什么恰好挑中了栀子花?是已经配型成功了吗?
林壑予说:“没有,他们儿子的情况还没恶化到可以做手术的指标,卢彩芸把栀子花送到城里,也许就是去做配型了。”
他们已经安排下去,去各大医院调查有关栀子花的消息。目前南宜的警力分散严重,好几条线索同时调查,而最早的那辆载着五百万的大众车像是人间蒸发,几乎把南宜快翻过来,也没找到那辆车。
易时沉默几秒,才开口:“这只是我和喻樰的推测,但我们都觉得是真的。”
林壑予竖起耳朵。
“我们怀疑,庞刀子和秃老鬼能顺利躲藏数天不被找到,或许是因为他们并不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壑予愣了愣,终于对小慈寺的奇怪情况得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仅隔着两个世界,还存在颠倒的时间、未知的时差,这宗复杂的案子究竟该如何收场?
“情况太复杂了,我们找不到人,做什么都很被动,只能选择引蛇出洞。”易时嘟囔,“我不想穿裙子……”
林壑予敏锐捕捉到敏感词:“裙子?”
“……”易时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没有,你听错了。”还欲盖弥彰补一句,“是围裙。”
林壑予很诚实地表达心中意愿:“想看看。”
“你听错了。”
“肯定会好看。”
“……你别说了。”易时的身体顺着墙滑下去,蹲在墙边捂住半张脸,耳根已经涨红。
第71章
[12/08, 07:34,海靖市快捷酒店]
在易时穿上女装惊艳众人的第二天,依旧未能逃脱悲惨的命运, 喻樰拿着打底裤、小裙子,逼迫他今天继续换上。
易时缩在墙角, 脸色灰白, 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昨天试过了。”
“那是昨天的。”
“十号再穿。”
“不行,你得适应适应,说话方式、言行举止都要练习。”喻樰笑道,“我和园长沟通过了, 你去实习一天,和孩子们接触一下, 一定要把他们的脸都认清了。”
易时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抿着唇摇头:“照片也行,我过目不忘。”
“那他们不认识你, 到时候不听你的指令到处乱跑, 难道你还能每个送一对大银镯?”喻樰瞄着无辜坐在旁边的丁驹, “狼犬, 你说是吧?”
丁驹刚想点头,接到易时甩来的眼刀,心虚地拿起一本书挡住脸。
可别问他了,别拖他下水啊!虽然心里的确很想看就是了。
易时确信上了贼船, 那个哄他上船的罪魁祸首笑得人畜无害, 就是专程看他热闹的。喻樰把衣服一股脑儿塞到他的怀里:“好了好了,别浪费时间, 孩子们都在等着见新老师呢。”
“……一定要这么做吗?”
“再讨价还价可就两天了啊。”
易时的表情管理快要崩坏,从积极反抗到消极接受, 脸色早已轮换过一遍。他深吸一口气,拿着衣服大步走到床边,冷着脸开始脱衣服。
一件外套扔在床上,易时开始解衬衫纽扣了。丁驹吓一跳,赶紧背过身,喻樰抱臂倚着门框,打趣道:“狼犬你怎么回事?他换他的,你紧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