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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母亲去世,林壑予带着易时离开林家村,工作后在海靖市里买了房,房本上是两个人的名字,那是真正属于他们两人的家。
此后,每年冬至、清明他们都会去南成安公墓祭拜父母。在父母亲墓碑的那一排,中间有一块没有名字的石碑,上面只有一个用朱砂涂满的“林”字。起初,他们都不知道那是谁的碑,见它长久无人打理,出于同姓的缘故,林壑予每次都会拿点黄纸烧给这个可怜人,某一天他的记忆恢复,才想起那是林知芝的墓碑。
一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幸好还留下这个可以寄托的念想。
闹铃响起,易时揉揉眼睛,身旁的床铺已空。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林壑予在做早餐,回头便发现易时贴着玻璃拉门,只露出一个脑袋望着他。
“醒了?”
易时点点头,走过去抱住他的腰,刚一靠近怀里,被吻了吻额头:“睡得还好吗?”
“嗯,做了很长的梦。”
“难怪睡得那么沉。”林壑予关了火,把炒饭盛出来,拉着他去客厅吃早餐。今天还要去看守所审赵成虎,把他移交检察院之后,这个案子才算真正收尾。
南宜机械厂在二十年前发生过一次事故,2号厂房爆炸,一个小女孩不幸遇难。当时的主犯是庞刀子,据他交代是为了炸毁机器报复机械厂将他开除的事,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在里面,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
出来后他对南宜机械厂怨念深重,找到好兄弟赵成虎,笼络几个小弟,打算干票大的。原本他们已经做好周全的计划,结果提供原料的杨未已提前去警局自首,警方做好布控,南宜机械厂才避免了一场重大事故。
庞刀子恼羞成怒,便把目标对准人,和赵成虎一起杀了住在龟背山的2个无辜厂工泄愤。后来两人逃窜到成安山,海靖和南宜两地警方齐心协力,先在南成安山里抓到庞刀子,听说赵成虎逃回南宜,又在龟背山布控,终于把罪犯一网打尽。
审讯的过程还算顺利,赵成虎起初不配合,折腾走两批预审员,后来换喻樰和易时进去一趟再出来,他就乖乖交代了。
喻樰拍着易时的肩,笑道:“还是咱们易时有办法。”
易时抿了抿唇,幸好林壑予开会去了,否则有他在这儿,他还不敢做得太过火。
李长生啧啧摇头:“幸好这段录像没开,否则盛队看到肯定血压升高。”
邵时卿说:“可不是,盛队对易时那是又爱又恨啊,舍不得放他回海靖,又处处怕他踩高压线,每次出去开会都得找副队盯着他,跟托孤一样哈哈哈!”
“可不是,不过也托不了多久了。”喻樰推了推眼镜,“我猜,半年吧,下半年就得把你送回海靖咯。”
———
南宜市局里,会议刚刚结束,盛国宁和林壑予一起出来,不停感谢林队帮忙,协同办案是其次,关键是有他在,易时那小子才不会闯祸。
林壑予笑了笑:“他这么麻烦,那你还是跟领导多提几次,让他调去海靖好了。”
“哎哎哎,麻烦什么!我说麻烦了吗?就算我踢他出刑侦队,公关部那儿还抢着要他呢,就差明抢了。”盛国宁摇头,“怪就怪你弟弟长了那样一张脸,到哪儿都是块香饽饽。”
“他不是我弟弟。”
“嗯?”盛国宁震惊,“你俩闹翻了?那他是不是不用离开南宜了?”
“是家人。”
???盛国宁茫然:“这有什么区别?”
“大区别。”林壑予顿了顿,“你还没结婚?”
盛国宁大方点头:“是啊,怎么,你要给我介绍对象?”
林壑予拍了拍他的肩:“等老天给你介绍吧。”
盛国宁深感无语,这不是废话么!他房车俱备,就等着老天把他的真命天女送到身边了。
很快,赵成虎和庞刀子一审判决出来了,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立即执行。关于机械厂的案子终于结案,转眼间新年将至,除夕当天,易时坐高铁回到海靖,林壑予在车站接到他,回家之前,先去一趟南成安公墓。
他们买了三束花,两束献给父母,另外一束则是放在15排10号的那块石碑前面,易时蹲下,轻声呼唤:“知芝。”
林壑予笑道:“他想起你了,早就想回来看你,年底事情多,今天才回海靖,你肯定能体谅。”
易时用手指轻轻描绘涂满朱砂的字体:“又是新的一年,你应该去南宜实习了吧。不知道你结婚了没有,那个人对你好不好。盛国宁还没结婚,我总感觉,他可能是在等你。”
如果你也在等他的话,希望奇迹能尽快出现。
新年过后,易时继续回到南宜工作,小半年转瞬即逝,到了七月份,卡了一年半的调令终于下来了。
喻樰拿着这份文件,语气既无奈又欣慰:“不容易啊不容易,我都能想象领导签字时咬碎银牙的模样了。”
盛国宁摆摆手:“人在曹营心在汉,卡这么久都没能把人留下来,我心寒了!早走早好,免得在这儿看得我心烦。”
众人闷声憋着笑,都清楚盛国宁为了这份调令嘴皮子快磨破了。本来南宜的警力资源一直处于短缺状态,还要折损一员大将,上头领导当然不肯,盛国宁几乎是每次开会提一嘴,日复一日的才让领导松了口。
易时的“终身大事”解决了,众人关心起盛国宁:“盛队,你的终身大事什么时候解决一下?”
盛国宁枕着胳膊,悠哉悠哉:“我又不急,这辈子还早着呢,肯定能遇上合适的。”
易时整理文件的动作停下,轻轻点头:“嗯,别心急,一定会遇到最合适的。”
李长生等人惊奇不已,这是怎么回事?队里最冷感的人居然充当起感情专家了?稀奇,太稀奇了。
下班时间,盛国宁还要赴约。父母定下的相亲他不好意思不去,和女方吃过一顿饭,双方都没看对眼,和平散场。盛国宁一个人慢悠悠轧马路,步行街这里人声鼎沸,对面的重庆火锅店排了长队,他不知不觉驻足望了一会儿。
刚刚吃饭时,相亲的姑娘说“不能吃辣”,盛国宁立即断定成不了,口味都不同,今后怎么生活到一块儿去?他在理想中勾勒的女孩儿能坐在麻辣锅前欢欣雀跃,明明辣得两颊泛红,一双大眼睛水润透亮,却更加兴奋地把筷子伸向锅里。
盛国宁耸耸肩,他都等了这么久,命中注定的缘分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啊?
青年魔方公寓附近新开了一家甜品店,在做打折活动,盛国宁从那儿经过,鬼使神差买了一份马卡龙。回家后拆开袋子尝一口,五官齁到变形,摇摇头,打算明天去带给局里的小姑娘。
隔天一早,他驱车去上班,路过青年魔方公寓,发现主干道被堵了起来,一群人大清早地班也不上,看两个中年妇女在大马路上吵架。
瓜果蔬菜、鸡鸭鱼肉洒了一地,旁边的孩子哇哇直哭,两个女人唇枪舌剑,盛国宁扭头看了看附近的街景,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在车里耐心等了一会儿,片警还没来,眼看这条路堵得越来越严重,他不得不亲自下车,将吵架的两人分开,疏通道路。片警终于来了,误认为他是家属,盛国宁火气上来,证件一掏,连带着片警也教育一顿。
忙活得差不多,盛国宁抬手一看表,靠,八点二十了,今天还得开早会呢!他不经意回头,一眼便瞧见人群中的那道倩影,身穿运动装的女孩似乎刚刚晨跑结束,背着手站在那儿笑容明媚。
“盛警官又是你啊。”
盛国宁愣了愣,再一眨眼,女孩已经不见。他急忙扒开人群追过去,却再也没见到她,似乎刚刚那一瞬间只是他晃神产生的错觉。
喧嚣繁华的街头,行人不断擦肩而过,盛国宁一人伫立,忽然泪流满面。
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泪莫名其妙地涌出来,争先恐后拦都拦不住,赶紧用手去接:“诶?怎么回事?我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