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衣冠
“国家重拳打黑,迟早的事。”傅云宪说,“再说事qíng还没到这地步,我有法子可以安排你们出国,还记得汪林么。”
这伙人跟汪林都有jiāoqíng。这个汪林明里是商人,实则以黑养商,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都已经关进看守所了,不知怎么又被傅云宪弄了出来,后来还被傅云宪弄出了国,至今还时常在推特上大放厥词,政府对他束手无策。
这是一桩好买卖,带着大笔钱去国外逍遥,肯定比在国内担惊受怕东躲西藏qiáng出百倍。几个歹徒盯着皮箱子看,貌似很动心。
傅云宪见对方犹豫不决,或许是对他还不放心,又说:“我知道骗我过来是这小朋友的主意,我不怪你们,只想提醒你们,马秉元已经玩完了,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好。”
傅云宪只是随口一猜,没想打还正被他猜中了。聪明如许霖,被绑之后,立马不惜以自己的手指反将一军,他就是赌两人差点连chuáng都上了,多多少少还有点qíng分,没准傅云宪会顾念这点qíng分救他一命,反正就算最终没法自保,也得跟这人同归于尽。
许霖提议拿翡翠貔貅去钓傅云宪上钩,又恐钩直饵咸,便又提议斩掉自己一根手指头,血淋淋地送过去。当时那些歹徒都吓了一跳,连冲他挥拳的手都收了一收。纵是天天刀口舔血的亡命徒,也没见过敢对自己这么狠的人。
老大愣了半晌,不理解了:“那你还来救他?”
傅云宪又看许霖一眼,冷淡地说:“这是我跟这位洪姓小朋友的事qíng,我自己解决。”
这下换作许霖完全愣住,千算万算,他没算到傅云宪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更没想到在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前提条件下,居然还愿意一个人冒险前来。
就连马秉泉不也留了一条命么,傅大律师似乎是职业习惯使然,很有言出必行的派头。几个歹徒更动心了,但还是不放心这就把身边的筹码jiāo出去,居然提出要扣下傅云宪,让他以自己jiāo换许霖,确保他们能安全偷渡出国。
“滚你爷爷的蛋!”傅云宪直接爆了粗口,刚愎独断惯了,已经是耐着xing子和这群蠢货啰嗦半天,早不耐烦了,“都是快枪毙的人,没资格跟我谈条件!放不放人,给你们一分钟考虑。”
这气势倒把这帮歹徒慑住了,太符合这位傅爷的脾气,不像有诈。但这伙人依然犹豫不决,窸窸窣窣地商量着对策,傅云宪耐xing彻底坏了,当着这群亡命徒的面,走过去,大手按捏住许霖的后颈,一把带他入怀——依偎的胸膛qiáng壮温热,遍体鳞伤又衣着单薄的许霖一下觉得暖。他从没被人这样护在怀里。他爸不待见他妈,动辄打骂,他对他爸也没多少感qíng,倒是同父异母的哥哥洪锐对他一直不错。
傅云宪揽着许霖肩膀,环护着他,转身就走。
没人拦他们。
然而刚刚走出十余米,四周警车声四起,歹徒惊觉自己还是被下了套,拔枪就she。
人不是傅云宪喊来的,傅云宪也感吃惊,下意识地护着许霖卧倒,躲避枪击。
那些歹徒也是花架子,平时耀武扬威惯了,实战能力并不怎么样,公安特警一拥而上,没花多大工夫就将他们全制服了。
场面收拾清慡之后,一名公安搭了傅许二人一把,突然喊起来:“有人中弹了!”
那子弹本是朝许霖she过去的,千钧一发关头,傅云宪将许霖推开了,结果自己中了弹。亏得子弹自肩胛骨下方贯穿而过,否则必定当场毙命。
警车呼啸于黑夜,载着伤员送往医院。车上,傅云宪不躺反坐,警察劝也不听,还伸手往胸口里摸。烟盒都被血染透了,烟是血色的。好容易摸出一根烟叼进嘴里,手上已经力气全失,他捏着打火机颤了几颤,再没办法将火打着,于是他把打火机递给许霖,用目光示意他替自己点烟。
许霖也哆嗦,几下没打着打火机,到底还是小孩子,再深的心机也架不住亲自经历这电影里才会发生的事qíng。
“老师……你要不躺下休息一下……”图穷匕见,许霖一时改不了口,仍一口一个“老师”。他好容易替傅云宪点着了烟,低头盯着他汩汩冒血的肩膀,“傅老师,你不要紧吧……”
“洪兆龙算是满门抄斩了,能留一命,算你小子运气好,还他妈瞎折腾。”本就低沉的声音更低沉了,像琴弦拨动后的余音。成名后的傅大律师再没这么láng狈过。他吸了口烟,借吐烟雾的契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伤势不轻,疼的。
许霖蠕动嘴唇,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出口。
傅云宪费力抬起夹烟的手,轻轻触了触许霖的脸,不知是指点还是抚摸,也不知是质问还是关怀:“自己切自己一根手指头,不疼么。”
可能因为沾了血,傅云宪的手心烫得惊人,这对脸颊的轻轻触碰竟烫得许霖感到疼痛,眼泪忽的流了出来:“你为什么……”
为什么明知道我是假借身份来寻仇的,还愿意豁出命去救我。
傅云宪显然听懂了对方卡在喉咙口的问题,然而失血太多,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他疲倦地闭起眼睛,良久才说,是我欠你的。也是我欠许苏的。
第六十九章 qíng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