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晓故事
医生给我把脉的时候双眉紧蹙,吓得我一身冷汗,生怕他过会儿就一脸凝重地告诉我:小姐,您的身体太寒/虚弱/差诸如此类,然后郑重劝告容召:凡事无绝对,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怀孕……哎哎哎,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懊恼地一拍脑袋,没事看那么多没营养的小说gān嘛。
容召正凝神看着医生的表qíng,听见声音,扭头疑惑地看着我。
我默默垂了脑袋。
等终于将大夫送走,容召吩咐了袁叔以后煎药的事宜,袁叔一一答应,他这才坐回我身边。
我已经在沙发上窝了太久,动了动想下来,他皱眉:“去哪儿?”
“我……想上厕所。”
他点头,伸手一下将我打横搂了站了起来,我吓了一跳:“gān什么啊?”
他很平静:“上楼去你的房间躺着吧,晚饭我让袁叔送上来,你想吃点什么?”
“我,我能走的……”我瞥见了袁叔的身影,赶忙挣扎,“别乱动,一会儿你又要痛了,”他耐心地说,抬脚就往楼梯走去,“袁叔,再送一杯红糖水上来。”
我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动摇他了,索xing乖乖窝在他脸侧,反正肚子还是不舒服,这个姿势似乎还不错。
他身上很温暖,有点淡淡的薄荷香气,我忽然觉得,假如每次这么痛的时候都能有他在身边,日子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心qíng好像也不至于那么低落。
“在想什么?”他踏上楼梯,问我,我笑了一笑,悄悄问他:“以后我每次不舒服的时候,都来这里,好不好?”
他脚下一顿,眼光有些不悦:“你只有不舒服的时候才来这里?”
“不行吗?”我嘟嘴,“你不知道,我每次来那个,前几天开始就会心qíng不好,那感觉就像是等着受刑一样,觉得整个世界都很灰暗,我这样说你可能会觉得很夸张,不过这是真的。”
他目光不明地看着我,久久都没有移步。
我不解:“怎么啦?”
他微微低头,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额头,声音很低地说:“现在你有我了,我会在你身边的,你高兴的时候我会在你身边,你痛的时候我会在你身边,身为男人,身为外人,我没办法分担你的辛苦,我只有陪着你。”
我只是一时心qíng实在低落才跟他这样诉苦,他现在眼里盛满着心疼的模样,让我顿时心里一紧,“你别这样,我只是……”我只是想跟你撒个娇而已,“其实……其实很多人都很疼,有的比我还要疼,以后我会好好吃药,相信会慢慢好起来的。”
他深深看了看我,淡淡笑了笑,迈步继续上楼了。
袁叔不一会儿就送了今晚的第二杯浓郁非常的红糖姜茶上来,容召接过递给靠在chuáng头的我,我笑眯眯道谢,捧在手里想起来问他:“对了,还没有问过你,这个房间,”我环顾这个本姑娘专属的房间,“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某位小酒鬼造访这里之后。”
我扁嘴,“有的人才叫酒鬼呢,喊都喊不听见。”
说完我就愣了。
我……我说了什么啊?
他眼里闪过一点尴尬,耳朵边缘漫上了一丝红色。
很显然,我们都想到了那天集团年会回来之后的事,一想到我就觉得腰那里传来一点尖锐的刺痛……哦,我的天,我极生硬地开口:“那个,那个我想吃坚果,呃,你家有,有没有腰果?”
我简直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吞下去,我说我要什么来着?腰……果?
在我这么失措的qíng况下,他反而笑了,凑了近来,勾唇问:“你想吃腰果?”
我缩着脖子点头:“嗯嗯嗯。”
他越凑越近,笑意也更深:“哦,怎么突然想吃腰果了?你刚才想到哪里去了?”
想吃腰果就是想吃腰果啊,要我告诉你它的功效和好处吗?我腹诽,低头嘟囔:“是你问我想吃什么的呀?”
他失笑。
晚上袁叔送让来的饭菜让我差点背过气去:腰果百合炒芹菜、蜜汁腰果鲜虾、丝瓜腰果猪肝汤,米饭旁边还放着一袋盐焗腰果。
我张大了嘴,看着一旁的容召,心里升腾起一股qiáng大的怨气。
“这就纯属打击报复了啊。”我咬牙切齿。
袁叔突然开口:“哦,还有一道南瓜腰果煎饼,我去拿来。”
我登时眼睛都竖了起来。
————————————————————————————
第二天开始喝药。
昨天夜里是一如既往的受刑日,容召亲眼看见我痛到嘴唇惨白满头冷汗的样子,几乎失措到说不出话来,我本来不愿意他白耗着,想让他回房间睡觉,可又实在想让他陪我,他自己更不愿走,我只能死死抓着他的胳膊,自己缩成一团翻来覆去,就这样又一次熬过了一夜。
所以今早他对我简直已经到了一步都不让多走的地步,我又想笑又感动,于是听话地安安稳稳和他一起窝在沙发上,头枕着他的大腿听他读书,身上盖着轻软的绒毯,闻着厨房隐隐传过来丝丝缕缕的药香,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吉奥吉斯慢慢猫腰下船,一只手尽量稳住小船,另一只手伸出去帮他的女儿。待她安全上船后,他用毯子将她裹住,佑护她不受风chuī雨打。她与货物唯一可辨的区别,是在风中恣意飘飞的一缕缕乌黑长发。他小心地解开缆绳——无话可说亦无事可做——他们的旅程开始了。”
我轻轻动了一下,他立刻停了下来,“又很疼吗?”
我微笑摇头:“不是,”换了姿势靠在他身上,“你说,这种一去不回的旅程的开始,是不是很悲凉?”
他看了看手里的书,淡淡说:“是很悲凉。”
我笑笑,缓缓说:“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妈妈很喜欢的书,我总觉得,她的人生就像这个故事一样,在悲凉里,寻找希望。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另一本她珍藏的书,风格和这个完全不同,是说一个女调香师的寻爱之旅,描述了嗅觉里làng漫的、五彩斑斓的世界,那时候我就明白,其实我妈妈没有外人看来那么痛苦。我自己也是一样,反正无论遇到什么,我都相信希望。”说完,顿了一下,我眨眨眼又加了句:“当然,我肚子疼的时候是例外。”
他看着我,伸手把书搁到茶几上,调整了姿势把我揽到怀里,脸颊轻轻一下一下蹭着我的额头,“有你在身边,我就觉得很有希望,也希望,以后没有例外。”
这么舒服这么温暖的时刻,我几乎要忘了身体的不舒服。
“对了,”我又想到一件事,坐了起来,“你把手机拿给我。”
“gān什么?”他伸手去拿茶几上拿,一边扯了扯毯子盖严实了我的腿,“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