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门当户对
苏千秋抬起脚,跟上了楚涵的步伐。
很快,楚涵在一道紧闭的黑色大门前停下。
苏千秋站在门口,觉得地面隐隐在震动。仿佛有一种振奋而蓬勃的力量,在大地之下涌动。
楚涵拉开门把的一刹那,苏千秋耳边传来了浓稠而模糊的音乐。随着门缝愈开愈大,脚底震动的更厉害了,原本地下那股蠢蠢欲动的力量正破土而出,发出隐约而压抑的争鸣。
苏千秋飞快的扫了一眼墙壁上的海报。
海报很简洁,一个毛笔书写的大大的“X”横贯其中,沉着的笔锋带出几分杀伐果断的利落。
“X”就是乐队本身的名字——苏千秋闻所未闻的乐队。
听着里面一泄而出的隐隐低鸣,这难道是演奏会现场?
她头上冒出几个问号。
楚涵示意苏千秋跟着他下楼。
苏千秋才注意到,在桃红色的暗昧光线下,有一条直通楼下的狭窄楼梯。
楼梯转角并排站在两个穿着笔挺西装,表情严肃的男人。这两人都相当的高大健壮,一眼过去叫人望而生畏。
他们耳朵上夹着黑色的耳麦,把手背在身后,背脊挺直,带着无形的压迫。
那两人见到楚涵,面无表情的朝楚涵点了点头,然后拉开内里的那道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门打开的瞬间,扑面而来的音波仿如海啸一般,震得苏千秋往后退了一步。
进到室内,满满当当都是人。
镭射灯投下的光怪陆离里,属于青春的荷尔蒙在隐隐躁动。
这是一座藏在地下的小小剧场。
舞台小而紧凑,上面有一支乐队正在演奏。
主唱是个年轻帅气的男生,一头利落的短发,手指极速的拨动着琴弦,声音低哑却充斥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电吉他的声音粗犷而失真,他们的音乐带着工业性的质感,风格粗糙,却夹杂着原始的冲动,叫人热血沸腾。
从主唱到贝司再到鼓手,所有人都沉溺于自己指尖汹涌而出的节奏声中,他们表情亢奋,心无旁骛,大汗淋漓。
舞台下是同样激越狂热的观众。
他们随着鼓点疯狂挥动着手臂上的荧光手镯,整齐划一,像是一场走火入魔的朝拜。
这座深藏地下的舞台之中,每一个颤动的音符里都点缀着反抗和不羁,每一个空气分子里都充斥着对内心的放纵。
这里的气氛如此热烈,仿佛众人燃烧的不仅仅只是激情,而是有质感的灵魂本身。
仿佛是一场追逐内心的群魔乱舞。
苏千秋站在这个嘈杂轰动的密闭空间里,没有人认识她,没有人关心她。
所有人都放任自己沉醉在重金属的高亢咆哮里,除了音乐,一切都不重要。
这激烈的鼓点,强劲的音乐将苏千秋的胸腔填得满当当。
每一丝的空气都在震动,她觉得耳朵似要充血。
音符里充满了愤怒、叛逆与格格不入,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疯狂。
这极具侵略性的音乐,仿佛一场情绪的发泄,忽然叫她无比释然。
第八十一章 鼓手岁月
激昂的旋律一下下冲击着耳膜,苏千秋忘乎所以,完全的沉浸其中。待到曲终人散,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空气里,苏千秋才缓缓回过神来。
在这场满是躁动的发泄里,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遭,忘记了一切的不豫。
楚涵推了推她,递给她一份三文治,又把她拉回了现实。
苏千秋眼睫微垂扫了一眼手中的食物,捧在嘴边一口咬下,目光却始终不离忙碌依然的舞台。乐手们正被一堆迷妹群起而攻之,这个合影,那个签名,忙得不亦乐乎。
楚涵半靠在会场最后一排那毫不起眼的吧台上,昏暗的光线里,少年的眼睛像星辰一样闪烁。
“很久没来了吧?”酒保一边擦着玻璃杯一边和楚涵搭着话。
“高中生要以学习为重嘛。”楚涵无奈的笑了笑,语气里有一丝遗憾。可当他的目光转到正站在场中定定出神的苏千秋身上,眼神又倏的变得坚定起来。
酒保疑惑的扬了扬眉,随之做了个鬼脸,没敢相信会从楚涵口中说出这种义正言辞的话。
“Jay说你是他见过的最棒的鼓手。”酒保下巴朝舞台上被围攻中的那堆人冲了冲,“可惜了。”
楚涵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世间的事总是有舍有得,没什么好可惜的。
初中和父亲争吵后的一次离家出走,放映厅里张国荣一部叫做《鼓手》的老电影,叫他误打误撞认识了台上的那堆人,也认识到了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性。
鬼使神差的,他去学了架子鼓。
每一次锤与鼓的相击,都会让他的心脏猛的一颤。手下流淌出的鼓点,像是无言的宣泄,让他那充斥着父亲拳打脚踢的青春找到了一条发泄之道。
他越来越投入,仿佛只有在这里,终于找到了心灵的栖息地。
后来队长Jay邀请他一同上台演出。彼时谁也没想到,那个坐在舞台最角落,被阴影遮蔽的少年,竟然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中学生。
他效仿着舞台上的同伴,染了头发,钻了耳洞。即便如此,少年依然是少年,眉间的青涩无法掩饰。
他频繁的出入这里,落入偶然经过的同学眼中,就成了口口相传的“不良少年”。
他将一个又一个的夜晚挥霍在此,像是想在激昂而躁动的鼓点里,寻找一条未来的出路。
乐团的几个人平日各有各的桀骜不驯,玩摇滚的人往往大体如此,他们心底总是埋伏着对现实的不满和反抗,而音乐则是宣泄这种众叛离经的出口。
当他们一同踏上这个方寸间的小小舞台,却不约而同摒弃了往日冷言寡语的自己,把全部的热情倾泻入指尖,在激越高昂的曲调里释放着自我。
夜晚地下室里的青春,是与白日生活的背道而驰。
他们的合作亲密无间,浑然天成,像是志同道合者的一场共鸣。
乐队所有人都对这个不声不响的少年很满意。
然而大半年前,楚涵忽然和Jay说要退出。
Jay很不解,他极力挽留。
“你不是说在乐团里找到了生活的意义?”这个年轻的主唱一脸困惑的问道。
楚涵点了点头:“到现在我还是这么觉得。”
“但有些事情,如果我现在不去做,以后肯定会后悔。”
他补充说。
那天苏千秋说填志愿时她要报P大。
楚涵才发现横贯在他们面前的,原来是高考这只庞然巨兽。
分数相差的有多远,未来相距的距离便有多远。
高考像是拦在路中的司芬克斯,几张单薄的试卷,决定的却是以后能否踏足同一座城市,同一所学校。
他无法控制苏千秋与司南曾经的青梅竹马,他唯一能控制的,只有自己未来与她物理上的距离。
他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放下了心爱的架子鼓,投入到另一场抗争里,义无反顾。
台上的乐手终于收拾好所有的家当,一切散场,唯有舞台中央那支话筒孤零零的矗着,等待着下一场灵魂腾飞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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