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电人生
阿BEN没好气的说:“那是因为你用抹布把他嘴巴堵住了。”
果然,一上去拿开抹布,两用电水壶过来往他身上大泼了一阵冰水,他悠悠醒转来,立刻泪如雨下,第一句话就是哭着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了。”
听到这句话,我第一个松了口气,作为一个任何取向都比较正常的人,面对另一个人在自己鬼哭狼嚎,涕泪俱下,实在不是一件什么很愉快的事情。即使这个家伙曾经是我的情敌也罢。内心深处我甚至还对他颇有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愤愤,看,我老婆爱上的就是这么一个人,我左右脸都给人打了。
可是按摩椅就多少有点失望,还教训诺曼说:“喂,你是男人啊,怎么这样啊,我才发动春季攻势想着给你热热身呢,你招什么招,不许招,我可是准备了好久的,也给我个机会演示完啊。”
可怜诺曼身心受创如此严重,一听到这才是春季攻势,后面最少还有三个季节,也顾不得自己在和一台电器讲数了,只翻来覆去声色两全的强烈要求招供,表情如此凄凉,态度如此积极,连阿BEN也不落忍,摇摇羽毛说:“好吧,好吧,老关,你做主吧。”
我做主,他有福。按照我对他的不爽之程度,实在应该请按摩椅把剩下的主要项目再来个DOUBLE才行,结果却是点点头说:“给他出口气好了。”
诺曼还是躺在按摩椅上,不过手脚都稍微给他放松了一点,他闭上眼睛缓了缓,软弱的说:“说出来你们不要不信~~~”
他停下,左右看看那些因为太过喜欢听八卦故事而全体凑上来的各种电器,以及他们作为尾巴使用,在身前身后不停摇来摇去的插头,叹口气说:“唉,我猜你们什么都会信啦。”
这句话虽然只是诺曼的开场白,却提醒了大大一件事,它大叫一声:“慢着!”
我问它:“怎么了?”
它表情难得的有一点得意:“嘿嘿,不说我还忘了,为了准备这个招供,我们找的外援可不止按摩椅啊,来,大家热烈欢迎,测谎仪!”
果然,从东头一大群小个子电器里面,突然冒出一个顶着沙发垫子一直做埋伏状的蓝色测谎仪,走出来,一边解自己身上层层包着的人类线路连接,一边对着大大抱怨:“哎,再不叫我自己要跳出来了,害我跟煮蛋器还吵了一架,它非说我身上这么多条线是为了臭美,没见过,要拔了我的,哼。”
大大看来跟它颇为熟悉,先过来对我引见:“老关,这是我从国安局请出来的最新一代智能测谎仪网多多,准确率非常之高,可以检测人体三十二个神经活动相关的部位,是现在对先进的。”
网多多对我看起来很有兴趣,指指旁边那些唧唧喳喳的各色家什:“你习惯。”
我心想有什么好不习惯的,我出生的时候家里电器还过来给我妈献花呢。
它围着我绕两圈,冷不丁一根柔软的电线圈过来,缠在我手腕上,继续问:“贵庚?一个月赚多少钱?是不是同性恋?蛋蛋放裤子左边还是右边?”
我老老实实回答:“三十二,一个月五千到一万不等,不是,不过偶尔也看看同志杂志,放中间。”
它陷入沉思:“恩,没问题啊~~”
被阿三的支架踢了一脚:“老兄,你问错了人,那边那个油头粉面的才是啊。”
网多多似乎对阿三颇有意思,被踢了一脚还是眉开眼笑的,忙点头哈腰:“是是,阿三小姐,好久不见了,你还是这么光洁透亮。”
又被踢一脚,它赶紧闪过按摩椅那边去,一边对我解释:“我跟你说,我在国安局资料里看到的,有七个人也说他们家电器活过来了,有两个是妄想症,有两个其实是家里有鬼,另三个是真的,所以就自杀了,喂,你心理素质不错啊,要不要考虑去当一下间谍?”
网多多口水多过茶,几乎要引起公愤了,尤其是电锯,一向来标榜沉默是金,在自己家都不时跟阿三因为关不关电视而要在卫生间决斗,此时见事情进展太过缓慢,十分不爽,嗡嗡响着,就向我们作势要扑过来,网多多乃俊杰也,识时务得很,忙做工夫,把那些个插头一一在诺曼身上装备起来,看了一眼人家手上的表,招呼我说:“来问吧,快点,我偷偷溜出来的,一会还要回去上班呢。”
做完如此周详而具备专业水准的前期准备之后,诺曼终于等到了可以充当叛徒汉奸卖国贼以挽救自己脚丫子的大好机会,他还是很配合我们的良苦用心的,开场白是一声抵死缠绵的长叹,委婉凄凉,仿佛有无限心事与下文在后面。结果糊涂蛋收音机受了这个影响,居然把频道调到戏剧台,听见有人在唱玉堂春,咿咿呀呀的:“苏三,离了洪桐县,将身来到大街前~~~”。它可陶醉了,还拿天线在阿三身上一敲一敲的打拍子,要是有喉咙,这会已经跟着唱出来了。直到发现大家都齐刷刷的把它看着,收音机才点头哈腰的醒悟过来:“对不起对不起,我资深票友来的,一下子没忍住,你们继续!”
诺曼被人抢了好几次话头了,由惊到怨,现在白了录音机一眼,不满的嘀咕:“人家说话呢。”看来已经死心塌地的承认了自己被一群电器挟持的可悲处境。
他说:“我和蓝蓝,乃是青梅竹马。”
我转身对大大说:“咱们把剩下的三个季节都给他招呼上吧。”
诺曼忙高喊:“等等。”
他对我大大的瞪着眼睛,露出生平对诚恳的表情,说:“我和蓝蓝,确实是一起长大的,她对我无微不至,是因为我身患绝症,活不过二十五岁。”
要不是这段话的语速超过了一分钟二百八十个字,使我及时在十秒内就听到了活不过二十五岁这个消息,我们家的除草机已经做好准备跳起身来,随时扑上去把他从一个靓仔变成一个公公了。
我惊讶的打量他,说句老实话,他是真的很瘦,无论穿多么浅色的衣服,都无法造成膨胀的效果,倘若强求,只好在里面装海绵。脸色青白,印堂发黑,饿纹入嘴,人中短而有截断,不但短命,而且非常之短命。
这几句话不是我说的,是阿BEN说的,他最近热中的东西看来又转向了给人看相算命,之前还学过一段风水,我买房子那段时间,他经常跟着我出去看楼盘,那些跟我一起进样板间的人,总会听到我一个人跟走火入魔一样在哪里神神叨叨的说这里是煞位啊,摆不得床啊,这里有聚阴之像啊,要放水晶球化解啊什么的,处于某种高智商人士的劣根性,他从来报忧不报喜,所以每次我的看楼之旅,都结束在被一大批卖楼小姐的喊杀声中。
不过看起来诺曼对此已经很有适应力,他苦笑的点点头,说:“这位电脑兄很有见地。不错,我所患的,是一种遗传性的血液病,根本无药可救。今年我已经二十四岁了,在死之前,我要为蓝蓝做一件事情。”
我脱口而出:“什么事情?”
他的脖子被卡住了,但还是艰难的将视线投向蓝蓝,看见她仍然陷入昏迷,仿佛松了口气。而那眼中的温柔神情,完全不可能是作伪。他缓缓的说:“蓝蓝也有同样的病症,我要以我一切的代价,让她好好活下来。”
上一篇:BOSS凶猛:乖妻领证吧
下一篇:笑一笑,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