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电人生
它非常慷慨悲壮,原地打起旋来,呼喊道:“因为我热爱自由!”让它小声点它都不肯。
这句很像广告词的表白还没有打动我,先把阿BEN给搞定了。这台问题电脑一辈子致力于反权威,在家反大大,出外反专家。谁敢自称什么方面的专家,它就跑去黑人家。连内衣生厂厂家的销售网站都难逃其难。有一次我上自己公司的内部论坛去看新产品发布消息,居然硬是打不开,回头看阿BEN,它犹自愤愤不平的在对阿三宣传革命道理:“今天发现一个邪门的,嘿,男人生趣的随身专家。那是什么东西,先黑掉。”我在一边冥思苦想,却无论如何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办法去对一台手提电脑解释,男人的生趣是什么。
在阿BEN的大力鼓动下,我答应带电瓶车回家去。从此后,我家就多了一个外向型的活动专员,负责帮蓝蓝追历历,上菜市场拉大堆菜,跟家里电器兄弟出门兜风。然后这一回,出任司机,准备立下神勇大功。
看它稳稳当当,十分信心爆棚的模样。我由衷觉得欣慰。少年电瓶车家中老,好不容易,它今天可以如愿,当英雄。
试了试操作,电瓶车HIGH到十分,自己的方向盘一转转了个三百六十度,对我说:“老关,奔驰就是好,快准狠啊。回头咱们也去弄一辆?”
弄一辆,说得多轻巧。要我下辈子不吃饭吗?我不吃饭也买不起啊。阿BEN对我的哭穷不以为然:“老关,我们手里现成有个冤大头嘛,干吗要自己买。”它顶顶莫学友:“喂,奔驰买不买?”要说生意不是人人可以做的,莫学友瞟了瞟我手里始终在轻微颤抖中的手枪,翻脸跟翻书一样,情意绵绵的大点其头:“买,买,买两辆!”
我的感觉跟吃软饭一样。
情况演变至此,我已经毫无主意。只好问电瓶车:“咱们去哪里?”
回七搭八百货?去电视台?还是?
阿BEN此时锐叫一声:“老关,大大叫你。”
大大叫我,在哪里叫?
阿BEN把屏幕朝向我,好嘛,视频窗口里可不就是大大。它这是跑哪里去上网的啊?不等我问出这个,大大已经叫我的名字:“老关,你立刻赶到C城来,我们全部在这里,要活捉史密斯。”
费尽工夫脱离开街上聚集的群众,我们把车在城里兜兜转转,好不容易绕上了奔去P城的大道。
车厢里沉默的空气跟生铁一样压在我们身上。和大大在视频里聊了几句,它便匆匆下线,留下阿BEN上闪着屏幕若有所思:“难道大大已经练成了异类电器无线上网的绝技?可是上期科学前沿都说这最少要十年后才能实现啊。”
莫学友斜着眼睛听了半天,此时十分客气的问:“请问,你是什么牌子?”
阿BEN说:“我没牌子。”
想了想,“不对,我是有牌子的,精工牌。”
莫学友迷惘的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库:“精工啊,手表有,自行车好象也有过,缝纫机~~~~电脑?哪家出过精工电脑啊?”
我好心的告诉他:“不是电脑,是算盘,精工牌算盘。”
正聊着天,其乐融融。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停了。我和阿BEN都猝不及防,各自一个前翻,它直线落下地板,而我则一头撞到了电瓶车的屁股,头上冒出了一个巨大的肉包。更激动人心的是,我手里一直紧紧握住的枪,居然也飞脱出去,丢在了我,阿BEN之间,也就是说,落在了莫学友的脚下。
来不及问电瓶车发生什么事,我一个虎扑想亡羊补牢,阿BEN动作也不慢,电源线以套小羊圈飞出,径直抛向那把枪,可惜,反应最快的,仍然是莫氏。他一个大弯腰,将手枪摸到了手里,一边厢,奸角特有的咯咯笑声已经热辣出炉,回荡在车厢里。我的手脚僵直在半空,像一条脱水的鱼一样张开了嘴,眼睁睁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指向我的前额,只要扳机那么一扣,我就再没机会说遗言了。基于此,我大喊了一声:“阿BEN,告诉蓝蓝我的私房钱放在小小的滚筒下面~~~”语速之快,破我有生之记录。然后我张大双眼,准备目击那一阵热如何轰破我的脑袋。
结果我目击到的,是物理学上的反真理现象。
那支枪在融化。从枪膛开始,向内,无限婉约温柔的卷成一团,接着一路蔓延,软化到扳机,枪的形状消失了,几颗子弹叮当叮当掉落下来,那些金属流液仿佛得到了生命一般,不紧不慢的流淌,摊开,好似一张上好的煎饼,忽然迅疾倒回去,把莫学友的手掌一把包住,他连惨叫的力气好象都给吓没了,瞅着自己的那只手发呆,良久抬起头来看看我,郁闷的说:“大哥,你放过我吧,我再不敢了。”然后咚的一声,晕了过去。
我把头成一百八十度转了几转,令自己可以有点余地思考,然后问阿BEN:“这是什么科学道理?”
它把自己贴在窗户玻璃上,紧紧缠住窗帘保持平衡,回答说:“老关,看到这幕以后,你居然还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科学道理?”
说的也是。常温,正常空气成分,哪怕是我自燃起来,还可以解释是因为磷成分过高,一把枪变成一个蛋饼,难道炼钢的时候添加了太多胆固醇?
把这个原因找出来,下年的诺贝尔奇妙奖一定是我的。不过我的转型之路被电瓶车打断了。它从后视镜里与我们分享了这奇景后,最先清醒过来,一句话向我们解释了刚才急停的原因:“喂,没油了。”
没油了?
看看车子前后,一条大路通罗马,除了两边的山坡以外,啥都没有。现挖一个洞来找石油吧,工具不是很齐全,无从下手。等其他车过借点吧,今天邪门了,等了好久,硬是半辆车都没来。我们担心着大大所说的活捉史密斯的战役情况,不由心急如焚,说不得,电瓶车从司机位子上爬下来,舒展了一下筋骨,说:“上来,我们走吧。”
多年前,我立志成为一个有所作为的人,因此努力读了一番书,其中有一本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就是美国人格鲁亚克的经典之作,名曰:“在路上。”彼把横穿美国大陆的旅程写得无限如胜,令人心向往之。当时我初出茅庐,为糊口而工作,每天累得像条狗,确实很羡慕里面吃饭不怎么花钱的美妙生活,哪怕同时要好几天都不洗澡也无法抵消其诱惑。同时也很羡慕坐在一辆小破车里,在天地四合间纵横驰骋的况味。在我的想象中,那大抵与我国古代游侠飒踏如流星的路上风光有一拼。
事过境迁,颓废派的影响已经在我身上彻底逝去,而今我是家庭妇男派,誓死捍卫肉菜产品价钱稳定,以及新婚姻法严厉打击婚外同居。恰恰又是此时,我却有了机会深深的感叹,格鲁亚克,这个特别的男人,那么稳如磐石的坐在一架老爷车上一开十个小时,他的龙椎骨该是多么的,多么的,坚强啊!
看看我自己的,已经快要散架了。
如前所叙,电瓶车为了好驾驶奔驰,四只轮胎都放走了小半气,现在重新回到亲力亲为的康庄大道上,又要开足马力放脚跑出极速,顿时不适应起来。而更不适应的,是我们三个乘客。阿BEN还好点,我把它抱在怀里,免得给震坏硬盘,而自己的待遇就没有那么好了,一路给抛高抛低,头与电瓶车顶蓬亲热不停,屁股则出于嫉妒哀号不止,要是有分体功能,大约一开始就要离大腿出走也未可知。我头晕眼花,看着自己大好头颅上的包争先恐后出来见世面,真真是欲哭无泪。一边我还要照顾俘虏,不能让莫学友掉到地上去了,所以就把他放在座位底下,拿一只脚踩住。根据我跳来跳去在他身上踩出的脚印力度来看,我很怀疑他其实立刻需要全面内脏检查,是不是有一页肺啊半块肝啊,都已经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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