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理发小哥喊去清洗染色膏时，洛云川又忐忑起来。洗完头发擦干包好，小哥领着洛云川去吹头发。拆开毛巾的那一刻，洛云川心跳快了几分。

　　湿漉漉的黑映入眼帘，万般滋味难以形容。吹干了头发，那黑变得蓬松而柔软，相比于之前嚣张的白产生剧烈反差，以致于洛云川多出几分乖巧，哪怕他的神情还是那么不可一世。

　　“是不是哪里怪怪的啊，你的染色膏是假的吧。”洛云川扒了扒额前碎发，一时无法适应镜中的黑短。

　　理发小哥立刻反驳道：“不是染色剂的问题！是发色影响了你的气质。”

　　咽了口口水，洛云川问道：“那，是好的影响还是不好的影响啊。”换个发色他审美都混乱了，现在这样子绝不丑，但总感觉哪里不顺眼，又说不清楚。

　　洛云川的颜值是足够他随意任性的，连白头发都ｈｏｌｄ住，更别说普通的黑发了。他发质偏软，白发时，一头短碎发很有点漫画里坏男孩的感觉，变成黑发后，连乱翘的发尾都乖顺了几分。但洛云川的气质一点也不乖顺，那些显露的坏仿佛全都隐藏入阴影里，洛云川现在的乖，就像是憋着坏水儿的具有欺骗性的乖。理发小哥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总结道：“就那种，耿直反派变成腹黑内奸，时刻等着跳反的那种感觉，你能懂么。”

　　洛云川：“……”不太想懂。

　　啊……怎么办，他自己都不习惯这个样子，小竹竿儿会不会更看不顺眼啊！！

　　第29章 发奋图强

　　“你把这个数代进去，然后就能解出来了，下一步……”

　　肩膀被人拍了拍，正埋头给人讲题的沈澄转过身，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高高的男孩子。他穿着连帽黑卫衣，此时卫衣帽子戴在头上，这就算了，卫衣帽子下面还有一顶鸭舌帽，帽檐串了几个铁环，把鼻梁以上藏得严严实实。

　　此人一出现，来找沈澄讲题的同学立刻很有眼色地散开了。

　　“洛云川？”帽檐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多出几分冷峻的味道，沈澄无语道：“你这是在扮酷吗？”

　　在沈澄旁边坐下，洛云川左右看了两眼，没什么人注意他们，这才凑近了小声道：“小竹竿儿，你把我卫衣帽拉下来。”

　　……你自己不能用手拉吗。

　　洛云川的两只手抓住沈澄的两只胳膊撒娇似的摇啊摇，沈澄心道，你的手难倒就不能用来干正事吗，想着，还是伸手拉下了洛云川的卫衣帽子。语气带着几分纵容，道：“拉下了，所以呢。”

　　没了兜帽盖着后脑，鸭舌帽势单力薄一下子捂不住秘密了。黑色发丝从帽缘下探出，攫取了沈澄的注意力。

　　“洛云川，你……”戴假发了！？

　　两只手摆在沈澄面前，掌心竖摊，作出‘冷静、深呼吸’的手势，洛云川道：“那个，小竹竿儿，你先做好心理准备，然后再掀开我的帽子。”

　　一步又一步的程序，沈澄错觉自己仿佛是在拆送上门儿来的礼物。他本来还算淡定的心情也莫名激动了几分，手搭上帽檐，铁环冰冷的触感像雪花，又像是银白在吻别指尖。

　　手腕一抬，鸭舌帽离开发顶，黑流泻而出。

　　沈澄第一次发现，原来黑色也可以是一种耀眼的色彩，叫他移不开视线。

　　确定是不是做梦时，人会打自己两巴掌，相似的原理，沈澄忽然薅了一把洛云川的头发，喃喃道：“竟然不是假发？”

　　“疼！！！疼疼疼……”洛云川轻呼一声，委屈巴拉地望着沈澄。

　　被这小眼神刺了一下，沈澄连忙道：“抱歉抱歉。”五指穿梭在漆黑发间按揉洛云川的头皮。

　　“那个……突然变黑了就特别不习惯。”洛云川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瞟沈澄，道：“走在路上觉得怪怪的，回寝室换了戴帽子的衣服，还是不放心，又戴了鸭舌帽。”他不自在地揉了揉自己的黑发，微垂下脑袋，颇有几分难为情：“果然还是变得难看了……”要是好看的话，你怎么不夸奖我。

　　“不，很好看。”

　　迟来的夸奖突然而至，轻轻叩响心门。洛云川的脸发起烧，他将脑袋垂得更低了，殊不知，泛红的耳尖泄露了心事。

　　沈澄伸出手轻抚洛云川的发顶，有些小小的坏心，他的指尖有意无意擦过红红耳尖，感觉到洛云川的耳朵小小地抖了一下。

　　即使有诸多不习惯却还是选择染回黑发，沈澄一想到这点，轻抚的动作不由更加温柔。他不是一个喜欢转弯抹角的人，洛云川现在急需要肯定，而恰好他发自内心地想给予洛云川肯定，于是一点也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沈澄笑道：“好看到让我移不开眼。”

　　抚摸发顶的手被抓住，然后被洛云川握在掌心。洛云川抬起头，脸上还有未褪的红晕，他半转过身只给沈澄看侧脸，浮现的害羞能藏一半是一半。汲取到最迫切渴求的肯定，蔫儿掉的霸王花又招摇起来。微红着脸颊，洛云川尽力撑起嚣张的气焰，咳嗽两声，道：“既然你这么想看，那……我不戴帽子好了。”作为交换，你要多看我。

　　重新拾回自信，洛云川一点也不在意同学们看到他黑发时的震惊和窃窃私语，他给沈澄复述了一遍匿名帖事件的处理结果，也没有隐瞒和校长定下的约定。

　　“小竹竿儿，你觉得我能在期中挤进前五百吗。”

　　前五百听起来好像不难，但是要考虑到五中的实力，高一年级有一千多人，除开洛云川这样买进来的三四百人，剩下的都不算省油的灯。洛云川虽然狂，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他这样的半吊子，别说前五百了，先在买进来的三四百个人里考个第一比较现实。

　　谁知，沈澄比他更狂。想也不想的，沈澄就道：“能。”似乎觉得一个字太敷衍了，沈澄把洛云川的优点一个一个翻出来，道：“你记性好，数学天赋也很高。记性好会使你补知识很有效率，数学天赋高的人理科难不倒他。”

　　被你夸得我都要不认识我自己了。

　　洛云川挠挠下巴，道：“感觉你今天一直在夸我呢，好不真实啊。”

　　“是吗？”沈澄一本正经道：“那我以后不夸你了。”

　　假装没有看到洛云川一脸‘不不不！！别啊啊！！我不是那个意思！！！’的表情，沈澄淡定地摊开书，开始整理笔记，就是不去看那个从头到脚散发着‘你看我一眼！！！’信号的人。

　　怎么感觉今天自己好像有点坏，难倒是因为心情好？沈澄一心一意假装看书，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唇角一直上扬着。

　　好不容易决定拼搏一把，下午的数学、物理、化学就先给洛云川来了一发素质三连，一节比一节怀疑人生。沈澄偶尔瞥几眼洛云川，就见洛云川由信心满满，到保持迷茫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再到微笑渐渐消失，再到一动不动宛若石化，直至下课铃声响起，石膏洛云川倒在课桌上，化作一摊不想被扶上墙的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