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冬春来
『下雪了。』
来不及裹上外套,她趿上拖鞋三两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窗外果然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纯净美好。
推开窗户,伸手接住一团飘落的雪花,掌心微凉,短暂之后只剩一片水渍。
年少时,不懂生活千般滋味,时常陷入悲春伤秋的世界里,喜欢冬天极致的冷,喜欢厚重的棉服带来的安全感;喜欢所有和黑色相关的事物,喜欢黑夜的幽静。
后来走在真正的黑夜里才明白,晒到后背滚烫发疼的阳光是有多美好。
那个冬天真的好长啊,长到看不见任何希望,长到像是到了人生终点,她以为她过不去了。
真相像无数根淬了毒的针,针针扎入心腑。
十年光阴飞转,有人娶妻嫁人生子,也有人数年如一日的抱着伤痛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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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有开发商出钱要买夏无双家居住的小区,家里每天进进出出很多人,有亲戚有邻居,也有开发商那边来的人,她家忽然之间就成了一个人来人往的据点。
她没有话语权,也不想参与这些纷繁复杂的事情,假期回家也都是能避就避,避不开就闷在房间里听mp3。
后来她想,如果她当时用心一点,哪怕多关心一下,是不是就能发现并阻止那件事的发生了?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像横空出现一辆巨大的碾压机,从她的世界狠狠碾过,反复。
她妈妈哭着在电话里叫她赶紧回家,问什么都不说,就是一个劲的喊她赶紧回家。
回来的路上又接到夏暖的电话,也是泣不成声的,说她爸爸不行了,在医院。
说那个三天前还笑着送她出门的男人要死了,要她怎么接受,根本没法接受。
她以为那一刻,是她此生最崩溃绝望的时刻。
直到在医院里,她看到了也是满脸大汗匆匆赶到的周敬安。
同一间病房,相邻的两张床,同样插满管两个男人,不同的是,一个只撑到夜里就走了,一个人事不知苟延残喘了几日后才噎下最后一口气。
那几日里他们没有说话,无法安慰对方,只能红着眼眶守在各自的病床前。
周敬安爸爸出殡的那天,夏无双要守着夏父不能去,她也不敢去。
他们说,周敬安的爸爸是为了拉她爸爸才会被一起带到挖土机底盘下的。
他们说,那天的情况太乱了,开发商的人要强行拆迁,她爸爸是为了扞卫大家的权益才挺身而出的。
他们说,周敬安爸爸是开发商请来调解的,混乱之中,意外就发生了。
他们说了很多,最后他们说,他们也不想、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可是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该要的公道就必须要回来,不能让夏父和周父枉死。
后面每一天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无望。
赔偿金一直没有达成共识,家里每天依旧是人来人往,直到她妈让她打电话劝周敬安。
她哪来的脸去劝他,劝他想开点,别跟钱过不去吗?
更何况她自己都想不开!
她没有去找周敬安,却是周敬安的叔叔先找来了,手里拿着她爸爸的肺癌症断书。
周敬安叔叔一脸悲痛和怒意,身后的周敬安紧紧抿着嘴唇,脸上毫无血色。
她问她妈:“我爸爸什么时候得肺癌了?我为什么不知道?”
替她妈妈回答的是周敬安的叔叔。
于是那些龌龊被毫不留情的一一揭开。
她不笨,稍加细想就知道,这些肮脏的手段怎么会是她那个为人处事皆忠厚的父亲所能想得出来的!
可是她也是真的失望了,她的爸爸,她生命里的英雄,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尽管她仍然相信,他无意拖累别人,可是他怎么、怎么可以!
那一瞬间,所有的信念都坍塌了,她原来简单安宁的世界也被可怕的真相砸烂、摧毁,最后只剩下她和这片残骸。
不必周敬安恨她,她就已经在他面前无地自容了,她太怕了,所以即使他站在她身前不远,也一眼都不敢看。
周家人走后,他们把刀口立刻指向了她。
她亲妈说:“现在你满意了?你开心了?你克死你爸爸还不够,现在是不是还想逼死我?”
话里夹着冰刃,每一把都精准无误的刺入她的血肉之中。
她妈不喜欢她,这是事实。
但她是她唯一的血脉延续,她以为只是不喜欢而已,结果看来,她对她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嫌恶。
她的父母将她隔离在外,做了这种瞒天过海的事情,她不知道应该要怎么继续面对生活,每天更是还要承受来自她亲生母亲的冷暴力对待。
她不明白为什么生活突然就变成了这样,狗血的像一部烂尾的雷剧,而她无力还击。
浑浑噩噩在房间里睡了一个整月,叶姝来看她,神色里铺满了紧张和担忧,她告诉她,周敬安走了,出国了。
她没告诉叶姝,是她对他先提了分手,尽管他一直没有回复。
这个消息无疑于她便是一种回答。
再后来,赔偿金终于落实了,他们笑得很开心,像中了大奖,在她爸爸的遗像前。
其实,她能理解她妈妈想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无助,但是她永远无法苟同她放任丈夫用生命去换取她余生保障的行径。
作者有话要说: 2018要开心呐,这就是个超短篇,估计最多还有两三章就结束了,暂时都不想写久别重逢和悲伤的故事了。
晚安好梦。
☆、第十三章
她当时生活突遭巨变,父亲离世背后的真相,母亲的冷漠不屑,还有……被生生毁掉幸福的周敬安一家。
她觉得人心真的太可怕了。
那日周家人摔门而出后,她情绪突然崩溃,她要疯了,她挡在门口,将想要默默离开的一众亲戚拦下。
“今天你们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走!”
她妈走上来甩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你以为你爸爸这么做都是为了谁!”
“我不稀罕!”她几乎是嘶喊出来的,眼泪大颗大颗的砸落。
她不稀罕……她要她原本安定简单的生活,她要她爸爸活过来,她要周敬安的爸爸也活过来……
然后又挨了一巴掌。
巴掌很重,脸立刻便肿了。
她不在意,也不觉得疼,此刻没有什么再比她心里更疼了。
“你不稀罕那你有本事别用我和你爸的钱啊!把你这些年吃的用的全都给我一分一毛的吐出来!”
她二伯,夏暖的爸爸也开始跟着训斥她:“小双,你真的太不懂事了!你难道想要看你爸爸被万人唾骂你才开心吗?你如果还当你是你爸爸的女儿,就应该为这个家想一想,为你妈妈想一想。听二伯的话,去劝劝周家的小子,让他们不要为难你们孤儿寡母,他不是喜欢你嘛,你说的话他多少都会听进去一点的。说起来你爸爸也不是故意的,是他周立山非常拉你爸爸才卷进去的。”
他说话间,眉宇里神色间竟不曾有半分愧疚之意,一口一个她爸爸,意思很明确,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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